第9章
“不可能，怎么可能！”
温如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她又问：“听闻长公主以前也收了几位义女，会不会是弄错了，被封福安郡主的另有其人？”
这话一出，小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宣旨的公公将将才走了，怎会弄错？今日也算便宜你们了，府内有喜，这几枚铜板就算是赏你们的了，赶快走。”
说着，将几枚铜板随手丢在地上，随后重新将门关了起来。
铜板四散滚落，有一枚恰好滚到了温如云的脚边。
她甚至顾不得气恼自己被当做乞丐羞辱了，脑海中惟有满满的愤意。
凭什么温如清才入长公主府短短几日，就得了郡主之位，而她前世直到临和亲前的头一夜才被封郡主，甚至连封号都没起，旁人都只叫她如云郡主。
温如清这个灾星，凭什么这么好命？
凭什么？
此刻，温如清端坐在华阳长公主的旁边，满满两桌宾客，都在举杯为她庆贺。
待一圈酒喝下来，虽是度数低的果酒，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头晕。
故而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到了院子里。
太阳落山，没了白日的燥热，晚风吹拂，温如清觉得好受多了。
就凭盛文帝是她救下的，这郡主之位就该是她的。
温如清轻靠在院中的大树下，仰头看向繁星点点的夜空，除却月亮，还有两枚星星耀眼闪烁。
她眸光微动。
什么灾星福星的，要她来看，不就是温家人为了名正言顺宠爱温如云，而忽略她的一个借口吗？
她若是灾星，前世那一家白眼狼怎的能扶摇直上，荣享富贵呢？
这分明就是——他们克她！
可不是嘛，他们靠着她，夺了她的气运和机缘，若要真分出个福星灾星，他们那一家人才能算得上是灾星。
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温如清觉得自己心里好受多了。
正准备回去重新入席，可脑袋上方却随着风传来一声轻笑。
“人太多，害怕了吗？”
树梢之间，沈序川依旧是那身红衣，稳稳当当的半靠在一根树梢上，长腿交叠，一只手枕在脑袋后面，虽离得远，也能看清他眼底那抹毫不掩饰的嘲弄之意。
“也是，姐姐的父亲先前也就是个记档的师爷，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也是应当的。”
这是在笑她上不得台面？
温如清收回视线，往旁边走了几步，直到不用自己仰脸看他，才重新站定：“我出身贫寒，如今又只有十六，怯场不是应当的吗？”
她的语气坦坦荡荡，眼睛也明亮亮的，丝毫没有半分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的情绪。
“倒是三公子，自幼接受礼仪教导，读诗书明是非，为何总与我过不去？”
温如清是真想不通。
沈序川这人着实有些怪了，说他讨厌她吧，他又在陛下面前说她的好话，若是喜欢吧，这嘴巴又像淬了毒，光听着就叫人火大。
眼看树下的少女并未被他的话问倒，竟还有胆子与他对视，反过来问他！
沈序川微眯了眯眼。
明明他和她之间只差了一岁，可怎的却觉得，每每站在她对面时，她的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老练从容的气质。
自己不管说什么，都能被她轻而易举化解了去。
“三公子不说话，莫不是怕我来了后，母亲忽略了你？”
温如清前世活到了二十一岁，又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其实已经不太能搞懂，如同沈序川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会想什么了。
她思来想去，觉得或许这个理由更能解释。
然而这话一出，沈序川嗤笑了声：“姐姐还真是多虑了。”
“还是快些回去吧，省得旁人说你才当上郡主就目中无人，飘飘然了。”
温如清：“......”
她早就要走了，是他非拉着她说话。
无奈摇摇头，正要走，却见有个丫鬟行色匆匆的走了过来，瞧见她时，似是松了口气：“郡主，门外有人自称是您的家人，吵着闹着要见您。您看......”
对于温家人会找上门来，温如清其实并不意外。
被三个哥哥视作心头肉的温如云伤成那样，父亲又没多少银子，肯定是看不起大夫的。
不来找她才有鬼了。
想到这儿，温如清道：“过去看看吧，他们闹事若闹大了，也不好看。”
丫鬟当即带路。
而才到门口，温如清就听到了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叫嚷：“温如清，你如今攀了高枝，又当了郡主，就不管你的至亲家人的死活了是吧？”
“温如清，你......”
大门吱呀打开。
二哥温润锦还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看到温如清一个人出现在门口，他脸上扬起得意的笑来。
我就说嘛，她一直都极在意咱们，根本不可能不出来。”
温如云看见她孤身影只，心里也舒服不少，看吧，就算成了郡主又如何，在长公主府里不还是外人一个，要知道，她前世甭管出门还是在院中，前前后后都要跟着十来个下人！
而大哥温润沉却是看出了些不对，试探开口：“小妹，你姐姐到底是因你而伤的，她又是女孩儿，身上若留了疤也不好看，若不然，你就给我们些银子......不，就当是借的，等咱们在京城落了脚，就还你。”
温润朗面露不屑：“大哥，你这么低三下四的做什么，别说她如今成了郡主，就算是当了皇后，咱们也依旧是她的哥哥。”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
温如清却没动。
她在酝酿情绪，本想憋出些泪来，可瞧着温家人如今这么狼狈，自己又当了郡主，实在是太开心了，根本哭不出来。
没法，索性只能借着宽大的衣袖，狠狠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
“嘶。”
温如清倒吸一口凉气，泪水瞬间溢满眼眶，随后，面上浮起委屈之色，瘪着嘴，踉跄朝着温家三兄弟快步走来：“姐姐受伤，我心疼坏了。”
“只是你们实在有所不知，我在长公主府里的日子，实在过的太苦了！”
“说到借钱......要不哥哥们多多少少借我些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