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萧衍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猛地推开我，踉跄着冲向门口，连看都未再看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听着他远去的，慌乱的脚步声，唇边的笑意冰冷刺骨。
黑色的血。
那是诅咒深入骨髓的征兆。
柳清清的阳寿，已经开始被我的心头血反噬了。
她的时间，不多了。
而萧衍，他很快就会发现，他用我的命换来的，不过是一场更深重的绝望。
我整理了一下衣衫，施施然地走出了书房。
将军府内一片大乱，下人们惊慌地跑来跑去，没人注意到我这个不起眼的说书先生。
我穿过庭院，正准备离开，却在花园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钟伯。
他提着药箱，行色匆匆，正要往柳清清的院子赶。
看到我，他也是一愣，随即快步将我拉到假山后面。
「你怎么在这里？」他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焦急和不赞同，「这里太危险了！」
「萧衍请我来的。」我淡淡地解释，「您怎么来了？」
「还不是为了柳清清那个贱人！」钟伯气不打一处来，「萧衍派人去请我，说是京城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来求我这个老头子。」
「他倒是看得起您。」我讽刺道。
「我本来不想来，但又怕错过看好戏的机会。」钟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而且，我也想亲眼看看，那心头血的反噬，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结果呢？」
「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钟伯的表情变得严肃，「柳清清的五脏六腑，已经开始衰竭了。那黑血，是坏死的淤血。她......活不过这个月了。」
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
「阿萤，」钟伯担忧地看着我，「萧衍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你不能再待在京城了，跟我走吧。我们去找归元草。」
「不。」我摇了摇头，「戏才刚刚开场，我怎么能走？」
「可是......」
「钟伯，您放心，我自有分寸。」我打断他，「您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尽力去『救』柳清清。」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用您毕生所学，让她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
钟伯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好一招釜底抽薪。」他抚掌道，「让她活着，比让她死了，更让萧衍痛苦。」
「没错。」我看着柳清清院子的方向，眼神冰冷，「我要萧衍眼睁睁地看着他珍爱的宝贝，一天天腐烂，枯萎，却无能为力。我要他尝尽希望与绝望的交织，日日夜夜，备受煎熬。」
和钟伯分别后，我离开了将军府。
萧衍没有再来找我。
闻香榭的说书，我也停了。
整个京城都知道，将军府的柳姑娘得了怪病，药石无医，只有神医钟伯，能勉强吊住她一口气。
而大将军萧衍，为了照顾爱妻，已经多日没有上朝。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曾经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我则躲在暗处，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猎物彻底崩溃的那一刻。
这期间，我一直在调查当年围场暗杀的真相。
父亲和兄长战死沙场，沈家被污通敌，这背后，绝不仅仅是萧衍一个人的手笔。
一定有一张更大的网。
而萧衍，很可能也只是其中一颗棋子。
终于，在一个月后，我等来了我想要的东西。
青梧带回一个消息。
当年跟在萧衍身边，唯一知道围场真相的那个亲信，因为在外面赌钱欠了巨债，正在变卖家当。
其中，有一枚眼熟的玉佩。
那是我当年为了方便行事，赠予沈家暗卫的信物。
而那个亲信，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侍卫，而是我沈家安插在萧衍身边的暗卫之一。
父亲死后，暗卫线中断，我便再也联系不上他们。
没想到，竟在这里，再次找到了线索。
我立刻让青梧不惜一切代价，将人带到我面前。
深夜，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被扔在了我的脚下。
正是萧衍曾经的亲信，张副将。
「沈......沈大小姐？」当他看清我的脸时，惊得魂飞魄散，当场跪了下来，「您......您不是已经......」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我冷冷地看着他。
「不敢，不敢！」他磕头如捣蒜，「小人罪该万死！」
「张远，」我叫出他的本名，「我问你，三年前围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背叛沈家，帮着柳清清欺上瞒下？」
张远浑身一颤，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说！」我厉声喝道。
他吓得一个哆嗦，终于开了口：「大小姐饶命！不是小人要背叛，是......是柳家！柳家抓了小人的妻儿，逼小人就范！」
「他们让你做什么？」
「他们让我在将军中箭后，将柳清清抱到将军身边，再......再处理掉您留下的痕迹。」他声音颤抖，「那支箭上，淬了西域奇毒『无回』，柳家笃定您活不了，才敢如此大胆。」
「柳家？」我皱起眉，「就凭柳家，也敢设计当朝皇子和大将军？」
当年围场，除了萧衍，还有几位皇子在场。那场暗杀，明显是冲着储君之位去的。
柳家不过是京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官之家，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
「是......是七皇子！」张远终于吐露了那个埋藏了三年的秘密，「一切都是七皇子在背后策划的！柳家，不过是他的马前卒！」
七皇子，萧景。
我心中一震。
他是皇帝最不成器的儿子，终日沉迷酒色，不问政事，怎么会是他？
「柳清清，和七皇子又是什么关系？」
「柳清清......她是七皇子的人。她接近将军，从一开始，就是七皇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