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寄存处，平行时空，内容虚构。】
东华国。
江宁省。
平海市。
平海市的夏夜，像一杯倾倒在丝绒桌布上的鸡尾酒，霓虹是碎钻，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热浪与浮华的香气。
林修独自走在人行道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冰凉的金属徽章。徽章的边缘有些磨损，但上面的浮雕数字——000019，在昏暗的口袋里，仿佛有千钧之重。
就在几小时前，春晖福利院的张院长，那个把他养育了十八年的老人，颤巍巍地将一个铁盒交到他手中。
铁盒里有一个金属徽章、一个旧怀表和各种勋章。
“孩子，你成年了，该知道自己的来处。”
父亲，林卫国。
国家功勋，烈士。
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警号000019。
已牺牲。
这些字眼像一把重锤，砸碎了他十八年来对身世的所有平静想象。
英雄的儿子？
那为什么自己会在福利院的角落里，靠着奖学金和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沉默地长大？
巨大的割裂感让他胸口发闷，连刚拿下省状元的喜悦都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需要走走，让夜晚的喧嚣把脑子里的轰鸣声压下去。
视线穿过涌动的人潮，他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停在路边，嚣张地占据了半个非机动车道，车漆亮得能倒映出整条街的繁华。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靠在车头。
是同班的李思琪。
那裙子一看就不贵，手肘的地方都起了毛球。
可穿在她身上，就是有那么点味道。
她很懂怎么展现自己的本钱，腰那么一扭，臀部的曲线就出来了，一双长腿在夜色里白得晃眼。
她举着手机，对着屏幕不断调整角度，似乎在寻找一个能将自己、豪车和背后璀璨的夜景完美融合的黄金构图，脸上洋溢着对这种奢华生活的向往。
林修认得她，一个总是安安静静，但眼神里藏着野心的女孩。
她的家境，他略有耳闻，并不好。
跑车旁，是一家烟火气十足的露天烧烤摊。
几个打扮张扬的年轻男人正围着一张桌子划拳喝酒，其中一个剃着寸头、戴着粗金链的青年，目光像苍蝇一样黏在了李思琪的身上。
“哟，小胖，你看那妞儿，正点啊。”
寸头青年用手肘捅了捅身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下巴朝着李思琪的方向扬了扬。
“看她那骚样，八成是想钓凯子，连车是谁的都不知道就往上贴。”
他正是赵宇凡，平海大学附属中学的校霸，也是这辆法拉利的主人。
他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林修那种永远波澜不惊的学霸脸，今天刚因为和人打赌输了辆车，心里正窝着火。
酒精上头，色心顿起。
赵宇凡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带着两个马仔走了过去。
“美女，一个人啊？”
他站到李思琪面前，嘴里喷着酒气，笑容轻佻。
“这车是我的，想拍里面吗？哥哥带你兜兜风，比你在这扭着腰强多了。”
李思琪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她看清是同校的赵宇凡，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摆手。
“不，不用了，我就是看车好看……”
“装什么纯啊？”
赵宇凡身后的马仔怪笑起来。
“凡哥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车里头宽敞，爱撅屁股进里头撅，正好帮你拍拍里面。”
赵宇凡的耐心显然不多，他伸出手，一把抓向李思琪的手腕：“走，跟哥去喝一杯，喝完带你体验体验这车的避震。”
“你干什么！放开我！”
李思琪的脸色瞬间煞白，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本能地感到了恐惧和羞辱，用力挣扎起来。
她的同伴，另一个女生，早已吓得躲到了一边，不敢作声。
周围的路人投来目光，但看到赵宇凡一行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大多只是皱了皱眉，便匆匆移开视线，没人愿意惹麻烦。
李思琪的抗拒，在赵宇凡看来就是不识抬举。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另一只手不规矩地朝着女孩的腰间揽去：“小娘们还挺辣，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
“啊！”李思琪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不轻不重，却异常稳定地搭在了赵宇凡的手腕上。
“同学，放开她。”
声音很平静，没什么情绪起伏，却让嘈杂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瞬。
赵宇凡不耐烦地转过头，看到了林修那张熟悉的、让他厌恶的脸。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都和他无关。
“林修？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省状元啊。”
赵宇凡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着他，“怎么，高考考傻了？想学人家英雄救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你一个福利院出来的野种？”
“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也配管老子的闲事？”
林修没有理会他的辱骂，只是看着他抓住李思琪的手腕，淡淡地重复了一遍：“放开她。”
他的冷静，反而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赵宇凡被酒精和欲望撑满的自尊心。
“老子要是不放呢？”
赵宇凡挑衅地将脸凑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修脸上。
林修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烧烤摊那高高垒起的啤酒瓶塔上。他搭在赵宇凡手腕上的手突然发力，不是往前推，而是往旁边一带。
赵宇凡猝不及防，身体一个趔趄，撞向了身后的马仔。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修的身体微微一侧，肩膀“不经意”地撞上了烧烤摊的服务员。
那服务员正端着一大盘烤串，被这么一撞，脚下不稳，整个人连带着盘子一起，朝着赵宇凡那桌砸了过去。
“哗啦——哐当！”
啤酒瓶碎裂的声音，烤串混着油和炭火撒了一地的声音，女人的尖叫声，乱成一锅粥。
趁着这片混乱，林修对早已吓傻的李思琪低喝一声：“快走！”
李思琪如梦初醒，拉着她的同伴，头也不回地钻进人群，瞬间就消失不见。
她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林修一眼，更没有说一句谢谢。
“艹！”
赵宇凡稳住身形，看着空空如也的前方和一片狼藉的酒桌，怒火直冲天灵盖。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他最瞧不起的穷酸学霸耍了，面子丢得一干二净。
“给我弄死他！”
他指着不远处的林修，面目狰狞地咆哮。
两个马仔立刻会意，一左一右朝林修包抄过去。
林修心里清楚，跑是跑不掉的。
他退后两步，后背抵住了一面墙，让自己不至于腹背受敌。
他常年在福利院干活，身体素质不差，但面对三个比他高大强壮，明显经常打架的混混，他没有任何胜算。
一个马仔的拳头带着风声砸了过来，林修侧身躲过，拳头重重地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但另一人的脚已经狠狠踹在了他的小腹上。
剧痛让林修的身体弓成了虾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赵宇凡的拳头就到了。
“装逼！你他妈再给老子装！”
赵宇凡的拳头一下下砸在林修的脸上、身上，毫无章法，却充满了发泄的暴虐。
林修咬紧牙关，双手护住头部要害，蜷缩在墙角，承受着雨点般的拳打脚踢。
骨头与皮肉碰撞的闷响，混杂着赵宇凡不堪入耳的咒骂。
“一个孤儿，还敢跟老子抢风头？”
“省状元？我让你变状元！”
“让你多管闲事！”
“今天就让你知道，平海市是谁的地盘！”
疼痛感渐渐变得麻木，意识开始模糊。
他死死记着赵宇凡这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记着他每一句恶毒的咒骂。
英雄的儿子，此刻正像条狗一样被人踩在脚下。
真是讽刺。
赵宇凡打累了，喘着粗气停下来，用脚尖碾着林修的手指，居高临下地啐了一口。
“今天先这样。”他狞笑着，对两个马仔吩咐道，“把他腿给我打断！我看他明天还怎么去领奖！”
“还有，”赵宇凡眼中闪过一丝更加阴狠的光，“老子会亲自去你们那个破福利院拜访一下，看看那里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么嘴硬！”
蜷缩在地上的林修，身体猛地一僵。
“喂！你们干什么呢！住手！”
人群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大声喝止。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举起手机，似乎正在录像直播。
“拍你妈个b！”
“知道我爸是谁吗？想死是不是！”
赵宇凡停下动作冲过去，一把夺过年轻人的手机，狠狠地砸在地上。
“啪嚓！”手机屏幕四分五裂，发出一声脆响。
“再拍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赵宇凡指着年轻人的鼻子，嚣张地威胁，“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
围观的人群被他的凶狠吓得纷纷后退，刚刚升起的一点正义感，瞬间被恐惧浇灭。
发泄够了，赵宇凡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林修身上，整理了一下自己弄乱的衣领，对两个马仔一摆手：“走！”
赵宇凡三人上了车，却猛然倒车，化作一道残影冲向无法动弹的林修。
刺耳的刹车声中，保时捷车头悬停在他鼻尖前。
车窗降下，赵宇凡满脸鄙夷：“废物，跟条死狗没区别。”
随后，三人扬长而去，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混乱的街角很快恢复了平静，人群散去，烧烤摊的老板自认倒霉地收拾着残局。只剩下林修一个人，靠着墙壁，缓缓滑倒在地。
他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视线里，城市的霓虹灯光旋转、模糊，拉扯出怪异的光斑，像一幅被打湿的、讽刺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