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好些人端着碗在院子里吃。
看到秦挽提着一个大包从秦家出来,就纷纷围了过来:
“挽娃子,你真跟你妈老汉断绝关系了啊?”
“你这孩子太冲动了,离开家你一个人去哪哦?”
“就是啊,你妈老汉毕竟生养你一回,你这个娃儿心肠也太硬了,怎么能不要父母呢?”
这些人的关心真真假假,秦挽并不想给他们提供谈资。
刘嬢嬢家的饭还没熟,她手里拿着一把葱,站在厨房的窗户口朝下面喊:
“你们这些婆娘,吃的都堵不上你们的嘴,秦挽你不要理她们,赶紧走。”
想到什么,她把葱一扔就下了楼,风风火火跑出来。
“挽挽,走,我送你。”
秦挽忙拒绝:
“不用了刘嬢嬢,我坐车走。”
“那我送你上车。”刘嬢嬢不由分说推着她走了,“你身上带着钱,还是要小心一点,回头赶紧找个银行把钱存了晓得不?”
秦挽点点头:
“我晓得,谢谢刘嬢嬢,以后我会回来看你的。”
刘嬢嬢絮絮叨叨的,像一个关爱晚辈的长辈:
“也不知道你怎么回来的,工作有没有着落,你这搬出去了有住的地方没有?先前我想着你既然要跟他们断绝关系,肯定把退路都已经安排好了,当着他们的面就没有多问。”
秦挽心中感动,笑着道:
“嬢嬢我有工作单位,比以前那个工作还好,住房也分好了,不会流落街头的。”
刘嬢嬢这才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你一直都聪明能干,以后也要好好的。”
又叮嘱了一路,一直把秦挽送上班车。
秦挽朝她挥了挥手,看着熟悉的幸福街,以后没有特别的事,她不会再回来了。
秦家人看着被砸的稀烂的家,心情十分沉重。
秦母心痛得直拍胸口:
“那死丫头太狠心了,把家里砸的稀巴烂卷钱跑了,简直不是人啊。”
秦栋皱着眉:
“爸,妈,挽挽刚回城,她能去哪里啊?”
秦母立刻开骂:
“你管她做什么?”
“对了,我要去给你舅舅他们打电话,让他们不要收留秦挽那个死丫头。”
“她没有工作,又没有去处,恐怕连户口都没地方落,我就不信她不回来求我们。”
秦欢抿了抿唇,她根本就不想秦挽回来,觉得这样断绝了关系也挺好。
只要秦挽不回来,就威胁不到她,也不用时刻提醒她曾经抢了秦挽的工作和男人。
秦挽,最好是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换了一趟班车,秦挽终于回到了单位给她分配的宿舍。
还没进屋,就看到隔壁邻居又把垃圾放到她家门口了。
秦挽活到现在吃的最多的就是亏,回来的时候她就暗暗发誓,后半辈子啥都可以吃,就是不要吃亏。
她提起垃圾,过去拍了拍邻居家的门。
邻居家的男主人开的门,秦挽直接把垃圾丢到了他脚下。
男人反应过来,忙尴尬地道歉:
“不好意思啊小秦。”
秦挽笑了笑:
“没事林师傅,以后不要把垃圾放错地方了。”
说完她就转身开了自己家的门。
其实,秦挽并不是六年全都在下乡。
七八年恢复高考的时候,她就考上大学成了第一批回城的知青之一。
接下来的四年她都在外地上学,大学毕业后服从组织安排,回了云城。
作为恢复高考后第一批本科毕业生,秦挽被分配到了云城最大的国营纺织厂,纺织一厂。
秦欢在的是纺织三厂,是下面的分厂。
秦挽大学学的工商管理,直接被分配到了一厂的销售科,是销售六组的组长。
她报到之后,领导知道她是云城人,给了她几天假。
主要是前面的组长还在,她现在就去上班有点不方便,过几天再去交接。
秦挽本来以为要折腾几天才能替自己讨回公道,没想到她就在秦家住了一晚,这钱就到手了。
说明秦家人是真的不愿意她回来啊,恨不能她滚的远远的。
秦挽把带回来的战利品放到凳子上,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一厂的福利很好,她住的这栋宿舍楼是新建的。
不是那种筒子楼,每家都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
秦挽这间是一室一厅,虽然小,她一个人住相当舒服。
这会儿外面已经黑了,秦挽肚子也饿了。
刚才下车她在路边买了两个肉包子,开水壶里面还有昨天烧的开水,水温不烫刚刚好。
就着开水吃了肉包子,秦挽又烧水冲了个澡。
然后她才开始整理带回来的战利品。
宿舍里面简单的家具都有,卧室里除了床还有一个中间带着穿衣镜的衣柜,一个五斗柜。
她打开衣柜,里面就零星挂了几套旧衣服,看着就寒酸。
其实秦挽不穷,上大学这几年她一直都在努力赚钱。
假期又没有地方可去,她联系了好几个家教,周末和寒暑假都在当家教挣钱。
为了不给自己招惹麻烦,她一直把自己收拾的土气寒酸,还丑。
没办法,这样的形象才会让别人放心,她自己也放心。
她上大学不用花钱,每个月还有粮票领,平时花销也不大,当家教挣的钱一部分作为了生活费,剩下的全都存起来了。
回云城后她又去银行开了户,现在她的存折上面有八百多块。
现在上班了,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灰头土脸了。
她刚洗过澡,如果秦家的人在这里就会发现,现在的秦挽没有之前那么黑,脸上也没有在大西北晒出来的高原红。
那些都是她故意扮丑弄出来骗秦家人的。
只是这些年她一直省吃俭用,不敢花钱。
身后没有依靠、又穷怕了的人,身上没有钱就非常没有安全感。
所以她确实很瘦,头发也毛毛躁躁的,整个人看着干巴巴的,还患上了低血糖的毛病。
现在有了稳定的工作,她就决定要好好养自己。
要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
她把衣柜里那些旧衣服全部拿出来,然后把新衣服挂了进去。
十几套衣服,够她穿两年了,可惜没有薅到冬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