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更新时间:2025-11-13 16:01:12

秋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靖王府的庭院中。

糯糯正忙得不亦乐乎,她的小身影在漱玉轩的院子里来回穿梭,像只忙碌的小蜜蜂。

不过半日功夫,原本整洁雅致的庭院已然变了模样。

墙角堆着她从花园捡来的形状奇特的枯枝,廊下排列着色彩斑斓的石子,石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落叶,甚至还有几个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破瓦罐,里面插着几支蔫头耷脑的野花。

“娘亲看!这是会唱歌的叶子!”糯糯举着一片枯黄的梧桐叶,放在嘴边一吹,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又指向一堆石子。

“这是星星石,晚上会发光!”最后捧起一个缺了口的陶碗。

“这是宝贝碗,装水特别甜!”

沈清辞站在廊下,看着被“宝贝”堆得几乎无处下脚的院子,哭笑不得。

苏嬷嬷和几个丫鬟想帮忙收拾,却被糯糯紧张地拦着:“不许动糯糯的宝贝!”

正当沈清辞思忖着该如何既不伤女儿心又能让院子恢复原状时,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门房匆匆跑来,面色紧张:“王妃娘娘,户部侍郎牛夫人来了,说……说要讨个公道。”

沈清辞眉头微蹙,吩咐苏嬷嬷照看好糯糯,整了整衣襟向前厅走去。

糯糯好奇地歪着头,也悄悄跟了过去,躲在屏风后偷看。

前厅内,气氛已然剑拔弩张。

牛夫人一身绛紫色锦缎衣裙,面罩寒霜,手中丝帕紧攥。

她身旁站着个八九岁的男孩,额角贴着膏药,脸上带着明显的擦伤,正是其子安成功。

“王妃娘娘倒是教得好儿子!”牛夫人一见沈清辞,便冷声发难。

“纵子行凶,将我儿打成这般模样!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便告到御前去!”

沈清辞从容落座,语气平和:“牛夫人稍安勿躁。瑾瑜,过来。”

赵瑾瑜低着头从侧门走出,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长衫,腰间佩着那块自幼便不离身的羊脂白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细,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我……我……没……”赵瑾瑜急欲辩解,却因紧张口吃得更厉害,小脸涨得通红。

安成功立即指着他说:“就是他!昨日在书院后院,我用功温书,他无缘无故冲过来推我,害我撞到假山上!”

他边说边露出额角的伤,果然一片青紫。

牛夫人见状更加气愤:“听见没有?人证物证俱在!靖王府若是不给个交代……”

屏风后的糯糯睁大眼睛,目光在两个男孩之间来回移动。

忽然,她的小鼻子皱了皱,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好的气味。

她悄悄溜到母亲身边,拽了拽沈清辞的衣袖。

“娘亲。”糯糯踮起脚尖,附在沈清辞耳边小声说。

“三哥哥的玉佩坏坏的,有黑气,会咬人。那个哥哥的玉佩好香的,是宝贝。”

沈清辞心中一震。

她看向儿子腰间那块玉佩,那是赵明轩在瑾瑜周岁时亲手所赠,自幼佩戴从未离身,怎会有问题?

再观安成功腰间,只悬着个普通的青玉坠,质地平平无奇。

若是旁人说出这话,沈清辞定会斥为无稽之谈。

但出自屡显神奇的糯糯之口,她不得不深思。

联想起祠堂的“葬泽蛊”,王爷的中毒,她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沈清辞心念电转,当即转变策略。

她不再纠缠于口角是非,而是对牛夫人温和一笑:“孩童嬉闹,难免磕碰。安公子伤势如何?可需请御医再看看?”

牛夫人没料到她会如此反应,一时语塞:“那倒不必……只是……”

“既然是小孩子间的误会,不如就此化解。”沈清辞从容道。

“瑾瑜,将你的玉佩赠予安公子赔礼,以示歉意。”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那羊脂白玉佩价值连城,乃是王爷亲赐,就这么轻易送人?

赵瑾瑜也愣住了,但见母亲目光坚定,还是乖乖解下玉佩。

牛夫人眼中闪过贪婪之色,假意推辞:“这怎么好意思……”

“应当的。”沈清辞笑道。

“不过,为示两家和解,孩童间不留芥蒂,也请安公子将随身玉佩赠予瑾瑜,权当交换信物,如何?”

安成功腰间那枚青玉坠看似普通,实则是顾家祖传之物,有安神定惊之效。

牛夫人本不愿交换,但贪念那羊脂白玉的价值,心想横竖不亏,便勉强应允了。

交换仪式在诡异的气氛中进行。

当赵瑾瑜戴上那枚青玉坠时,莫名感到一阵心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而安成功接过羊脂白玉佩,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似乎不太舒服。

牛夫人自以为得计,假意客套几句便匆匆告辞,生怕沈清辞反悔。

送走顾家母子,沈清辞立即吩咐赵忠暗中跟随。

果不其然,顾家马车行至半路,拉车的马匹突然受惊,车厢倾覆。

安成功被甩出车外,右腿重重撞在路旁石墩上,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更诡异的是,那块羊脂白玉佩也从他怀中滑出,在青石路上摔出数道裂纹。

消息传回王府,众人皆惊。

沈清辞心中后怕,若这玉佩仍戴在瑾瑜身上……不堪设想!

晚间,沈清辞细细询问儿子玉佩的来历。

赵瑾瑜努力回忆,断断续续地道:“父、父王病重时……我、我拿去祠堂……供、供奉一夜……求祖宗保佑……”

沈清辞顿时通体生寒。

她想起祠堂香案下那块“葬泽蛊”,想起王爷莫名中的毒,如今又轮到世子!

一股恶意的力量长期潜伏在王府内部,持续侵害着赵明轩的血脉!

“娘亲……”糯糯抱着小绣囊走过来,仰着小脸。

“三哥哥的新玉佩香香的,是好宝贝。”

赵瑾瑜也点头,说话比往日流畅许多:“戴、戴着它……舒、舒服……”

看着两个孩子,沈清辞心中既忧且慰。

她蹲下身柔声对糯糯说:“今日多亏了糯糯。不过,以后不可随意说他人之物'坏坏的',以免惹来麻烦,知道吗?”

糯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意力很快被别处吸引:“娘亲,院子里还有地方,糯糯可以再捡些宝贝吗?”

沈清辞看着满院子的“收藏”,无奈地笑了。

这时赵瑾瑜忽然提议:“妹、妹妹想不想去……百、百兽园?那里有很多……宝贝。”

糯糯眼睛顿时亮了:“百兽园?有大大猫咪吗?”

“有、有豹子,还有仙鹤……”赵瑾瑜努力描述着,难得说这么多话。

沈清辞心中一动,或许让孩子们出去散散心也好。

她点头应允:“也好,明日便让侍卫带你们去百兽园玩玩。”

糯糯欢呼一声,开心地扑进哥哥怀里。

赵瑾瑜红着脸,却稳稳接住了妹妹。

窗外月色如水,漱玉轩内,那些被糯糯视为“宝贝”的枯枝落叶,在月光下仿佛真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而远在城西的顾府,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太医诊断,安成功的右腿膝盖粉碎性骨折,即便痊愈,也难免留下残疾。

那块裂了的羊脂白玉佩,被牛夫人愤然扔进箱底,再不敢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