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这种被誉为“道祖转世”的21世纪道门奇才来说。
能把《五雷正法》当闹钟用,被人用“求不到雨就砍头”来威胁,简直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我看着祭台下那个满脸杀气的皇帝,和旁边那个自以为得逞的丞相,忽然觉得这梦做得挺有意思。
于是,就在那炷香即将燃尽的瞬间,我打了个响指。
“下雨,大一点,别污了陛社的龙靴。”
话音刚落,天,就漏了。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乌云彻底遮蔽。
白昼,骤然变为黑夜。
狂风毫无征兆地卷起,将祭台上数丈高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几乎要撕裂开来。
“轰隆!”
一道粗壮的紫色闪电划破天际,将御座上年轻皇帝那张写满震惊的脸,照得煞白。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龙椅的扶手。
而他身旁,刚才还满脸得意,准备看我人头落地的丞相李斯年。
此刻正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要脱臼,浑浊的老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台下,黑压压跪成一片的文武百官和禁军侍卫,早已被这天地之威吓得魂不附体。
一个个将头埋得更低,身体筛糠般地颤抖。
“哗——”
豆大的雨点,先是稀疏地落下,砸在汉白玉的祭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紧接着,雨点连成了线,最终汇成了一片巨大的水幕,倾盆而下。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整个世界便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雨声。
我站在高台中央,任由那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这具还有些陌生的身体,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我叫玄尘。
上一秒,我还在21世纪自家山头的道观里,躺在床上做着美梦。
下一秒,再睁眼,就成了这个不知名王朝的“护国大师”,正在祭台上为求雨而赌命。
我还以为是在做梦,直到感受到脑海里那无比真实的原主记忆。
从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里,我知道原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
靠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和一些不入流的小戏法,竟然一路忽悠到了皇帝面前,被封为国师。
结果,刚上任就遇到百年大旱,被皇帝和丞相架在了火上烤。
求不来雨,就得死。
这丞相李斯年,显然就是把原主推出来的替罪羊。
只可惜,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原主是假把式,但我,是真的。
香炉里,那炷作为我催命符的信香,终于在雨水的浇灌下,熄灭了最后一丝火星。
我缓缓转身,目光越过重重雨幕,直视着御座上那个同样在看着我的年轻帝王。
他叫李世隆,年号泰安,登基不过三年,却已将帝王心术玩得炉火纯青。
此刻,他眼中的杀意已经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好奇与深深忌惮的神色。
我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微微一笑。
我抬起手,将湿透的额发向后捋去,露出一双清澈而平静的眼睛。
这无声的姿态,在李世隆看来,却是一种无言的宣告。
宣告着,我与他想象中的那个江湖骗子国师,截然不同。
“护驾!护驾!”
太监总管那尖锐的嗓音终于打破了这片刻的死寂。
几个小太监手忙脚乱地撑开巨大的华盖,想要为皇帝遮雨。
李世隆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他缓缓从龙椅上站起,任由雨水打湿他绣着金龙的黑色皇袍。
他一步步走到祭台边缘,隔着十数丈的距离,与我对视。
“国师,果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幕,传入我的耳中。
我能听出,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试探。
“陛下过誉了。”我淡淡地开口,声音同样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贫道所为,不过是顺天而行,感应天心罢了。”
这话说得玄之又玄,却也最符合他们心中“得道高人”的形象。
李世隆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了我身旁那早已吓得瘫软如泥的两个小道童身上。
“国师今日护国有功,当赏。”他话锋一转。
“传朕旨意,赐国师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另赐天师府一座。”
“至于……”
他的眼神陡然变冷,扫向一旁脸色惨白的丞相李斯年。
“丞相举荐有功,也当赏。”
“就赏丞相……于太庙之前,跪迎圣雨,为我大业江山祈福吧。”
此言一出,李斯年那肥硕的身躯猛地一颤,整个人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谁都听得出来,皇帝这是在敲打他。
而我,就是皇帝手中的那把刀。
我看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
帝王心术,权臣博弈,于我而言,不过是红尘俗世的一场戏。
我来此,非我所愿。
但既然来了,总得先安稳地活下去。
而眼下,我这个“真神仙”的名头,算是暂时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