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新时间:2025-11-13 03:57:02

2

7

他们即将离开,林清晏递给我一本《本草纲目》。

“我打听过了,这是你们这行最经典的典籍。”

他把书递过来,语气有一丝优越感,“以后给病人开方子,先把老祖宗的东西吃透。”

这是前世他送我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

可是我们学医的,怎么可能没有这本书。

但是我仍然把它视若珍宝,将书页都翻得卷了边。

今生,我没有伸手去接。

他以为我还在闹别扭,自顾自地笑了:“拿着吧,别小孩子气了。我们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回忆起前世,我总是不懂他口中的艺术,他也从不屑于跟我解释。

我曾不服气,偷偷去镇上买艺术杂志看,却总是一头雾水。

他总是嘲笑我,我这么笨不可能看懂的。

可是我很聪明,在无数个孤深夜,那些晦涩的古字与失传的技法,在我眼中自行贯通。

我不仅完美复现了先祖的巅峰医术,更是推陈出新,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多年后我才明白,他只是,懒得在我身上浪费任何精力。

见我毫无反应,林清晏脸上的笑意终于淡去。

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催促着他们启程。

8

林清晏收回书,突然又问:“你给我配的那个安神茶呢?给我装一点路上喝。”

我摇了摇头:“没有了,一包都没有了。”

“最后那点紫苏,前天晚上都给村尾发高烧的李婶儿子熬药了。”

我记得,我母亲曾说,这安神茶的方子极难配齐。尤其是那味紫苏,十年难遇。

我走遍深山,也只得了那么一小盒,全都留给了他。

林清晏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

就在这时,安安拉着沈月竹跑了进来。

满脸不耐烦:“爸爸,快点走了!”

沈月竹体贴地用餐巾纸给他擦了擦额头:“别急,车里有你最喜欢的冰镇果汁。”

林清晏弯腰抱起安安,尽着最后的“义务”:“跟妈妈说再见。”

安安猛地扭过头,小小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我的鼻尖,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

“我才不要!”

“你把给爸爸的药给别人!你就是个没用的医生!”

“你只配给那些穷鬼看病!”

“我才不要你这样的妈妈!沈阿姨比你好一万倍!”

林清晏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觉得儿子说得理所当然。

沈月竹甚至还赞许地摸了摸安安的头。

9

我明白了,在安安心里,我的价值是用金钱衡量的。

我回想起,林清晏父子很希望我给村里的大户人家看病,因为他们给的报酬很丰富。

而我却时常会为了贫苦的村民治病而耗尽心神。

在他们眼中,我真的不识时务。

沈月竹就不一样,她会从城里给安安买VR眼镜,带他体验虚拟世界。

我坚决反对,因为安安的眼睛先天有些弱视,不宜过度刺激。

久而久之,在安安心里,我成了阻碍他享乐的“恶人”。

当我对沈月竹的做法提出异议时,林清晏也总是护着她。

有一次,安安戴着VR眼镜玩了太久,引发了严重的眩晕和呕吐。

沈月竹一脸无辜:“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城里的孩子都玩这个。”

我想发火,林清晏却把我拉到一边:“江绾,她不是故意的。”

“你不能总用你的老一套来要求别人。”

我心凉了,原来我们之间的鸿沟,从不是金钱,而是早已深入骨髓的认知差异。

他生在云端,自然不懂我在泥土里的坚守。

难怪,他从未想过将我拉入他的世界。

10

出门时,林清晏发现我把我所有的行医笔记和古籍都搬到了院子里。

他不解地问:“你要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划燃一根火柴,扔了进去。

火焰吞噬了那些我曾视若珍宝的心血。

我要走了,自然要斩断所有念想。

前世我不肯放手,是以为那些笔记里有我们共同的回忆。

每次给林清晏治好病之后,我都会记录在里面。

这辈子我懂了,那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林清晏看着我把他给我的黑卡也丢进去。

满脸不可置信道:“你疯了?这是留给你的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和我怄气也不至于这样。”

我并没有理他。

那张黑卡,被我随手扔进了火堆里,瞬间被烈火吞噬。

在安安的催促下,他们终于上了飞机。

我心想,我们之间一切都已化为灰烬。

林清晏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不会再联系他们,他们的世界里,也再不会有我的位置。

当直升机消失后,我转身走进屋里,只背起一个简单的药箱,里面只有一套祖传的银针。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江绾,从今天起,为自己活。”

11

林清晏回到海城的第一周,开始被无休止的头痛折磨。

这是他们林家的遗传病。

顶级的医疗专家也束手无策,止痛药吃到让他反胃。

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在山村的那几年,只要他头痛,我都会用一套独特的针法为他缓解。

而我为他特制的安神茶,更是让他夜夜好眠。

如今,他躺在价值千万的床上,却比睡在山村的硬板床上还要痛苦。

另一边,安安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很快就见识到了豪门的另一面。

林父对他的教养极其严苛,每天要练两个小时的书法。

写错一个字,就是戒尺一下,打在手心,疼得钻心。

沈月竹为了讨好林父,对他的求助视而不见,甚至会在一旁附和:“林伯父教得是,小孩子就是要从小立规矩。”

这天,他给正在品茶的林父递点心,手一滑。

不小心打翻了他手边的茶杯。

他吓得一哆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求助地望向不远处的沈月竹。

沈月竹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看着林父瞬间阴沉的脸。

主动开口:“林伯父,小孩子不懂事,是该教训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安安,去墙角罚站,没我的话不许动。”

他呆在原地,哭得喘不上气。

他哭着哭着,忽然想起以前。

有一次他淘气,把我刚捣好的一整盆药材都给掀了。

那可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才配齐的。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我只是快步走过来,蹲下身,先紧张地检查他的手脚有没有被划伤。

看他没事,才松了口气。

我没有骂他,只是摸着他的头,温声说:“人没事就好,药没了,妈再去采。”

他好像......有点想那个不许他吃零食,却会为他承担一切的妈妈了。

12

头痛折磨得林清晏根本无法入睡。

在山村,只要他皱一下眉,我总能第一时间察觉。

然后用手温柔地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再递上一杯温热的安神茶。

他终于在剧痛中忍无可忍,抓起手机,凭着记忆拨出那个他从未存过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只能安慰自己,我或许只是睡着了。

不久,安安因为压力过大和水土不服,发起高烧。

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妈妈......苦......药药苦......不喝......”

林清晏这才想起,安安小时候最怕喝中药。

每次都是我连哄带骗,用各种故事引开他的注意力,一勺一勺地喂下去。

医院的退烧针打了,但安安依旧烧得迷迷糊糊。

他抓着林清晏的手,哭着说:“爸爸,我想听故事,想听妈妈给我讲她去采药时遇到小松鼠的故事。”

林清晏的记忆被猛地拉回那个小山村。

他这才惊觉,关于我的记忆,并非只有贫穷和挥之不去的药味。

还有他头痛时我不眠不休的按揉,有儿子生病时我怀抱着儿子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他要如何向儿子讲述,那个被他亲手抛弃的女人,曾经是他们父子俩唯一的依靠。

13

在安安的梦呓中,林清晏被迫拼凑起那段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去。

我救了他,他失去了记忆,是我用一套银针,把他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我嘴上严厉,却每天背着他去山顶看日出,告诉他新生的人要多见阳光。

我做的饭菜粗糙,却会记得他不吃葱姜,每次都细心地挑出来。

他记得那时的我,虽然清瘦但眼神里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干净和专注。

他听到村里人说闲话,我直接堵在对方家门口,冷冷地说:“再让我听到一句,就别指望我给你们看病。”

那一刻他被彻底打动,冲动之下同意娶我。

他承认,他说完就后悔了,他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可看到我明亮的眼睛,他又不后悔了,想着以后带我一起走。

再后来,有了安安,我为了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开始接更多的病人,没日没夜地研究药方。

他开始厌烦我的“不求上进”,觉得我和这个山村一样,是我生命里的泥沼。

直到沈月竹出现,她谈吐优雅,佳人如玉,让他看到了离开的希望。

他卑劣地想,只要能离开,不择手段也无所谓。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不是我把他困在了泥沼,是我为他挡住了所有的风雨,才让自己深陷其中。

他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对高烧中的安安说:“安安,等你好起来,我们去找妈妈。”

14

林清晏动用林家的全部力量去寻找我,却发现我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带着安安回到那个山村,我的诊所早已人去楼空,院子里只剩下一堆灰烬。

邻居告诉他,我走的那天,火烧了半宿。

林清晏在那堆灰烬里,疯了一样地翻找,最终只找到一张被烧得只剩一角的合照。

他彻底崩溃了,他终于明白,我不是在生气,我是真的不要他们了。

安安哭着问:“妈妈是不是被火烧死了?”

林清晏抱着儿子,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慌。

他想起前世,我曾因为他弄丢了我送的草药香囊而负气出走。

我躲在山上采了一天药。

第二天就自己回来了,还讨好地把新做的香囊放到他枕边。

他当时不耐烦地对沈月竹抱怨:“你看,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哄一哄就好了。”

这一次,他想哄,却连人都找不到了。

他把自己的新号码和重金留给了村里每一个人,求他们一旦有我的消息就通知他。

可他等了又等,电话始终死寂。

他终于尝到了被彻底抛弃、任何希望都看不到的滋味。

15

我离开山村,来到了古都金陵,这里中医文化底蕴深厚。

我在一条老街上,用仅剩的钱盘下了一间破败的医馆,取名“济世堂”。

我没有宣传,只在门口挂了一个木牌:“疑难杂症,三针无效,分文不取。”

起初无人问津,直到我治好了一位因车祸而下半身瘫痪多年的退役将军。

这位将军在政商两界人脉极广,我的“三针定乾坤”之名一夜传遍金陵。

我拿出祖传的“归元丹”秘方,此丹能固本培元,调理脏腑,对许多慢性病有奇效。

我从前舍不得用那些名贵药材,如今我用最好的药材制丹,只赠有缘的重症之人。

我用“归元丹”调理自己,不过一年,常年劳累留下的病根尽除,整个人气色焕然一新,恢复了年轻时的清俊儒雅。

我的医馆门庭若市,成了权贵们求医问药的圣地。

我不再是那个土气的乡村医生,人们敬畏地称我为“江医仙”。

直到一天,一位气场强大的男人找到了我,他是金陵最大的商业集团——秦氏集团的总裁,秦风。

他说,他想和我合作,将我的医术和药方,打造成一个全新的健康帝国。

16

秦风是个雷厉风行的男人,他对我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对人才的欣赏和对商机的敏锐。

他为我组建了最顶尖的团队,将我的“济世堂”打造成全国闻名的品牌。

为了让我专心医术,他帮我挡掉了一切不必要的应酬。

某天,秦风正在和我开视频会议,讨论一个与海城林氏集团的合作项目。

这天下午,我刚用银针为一个脑梗偏瘫的老人疏通完经络,一身轻松地走出内堂。

秦风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开视频会议。

“林总,秦氏看中的是未来,不是来跟你们一起收拾烂摊子的。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分成,这是我的底线。”

我推门进去,想给自己倒杯茶。

秦风见我进来,冲我点点头,示意我随意,视线却没有离开屏幕。

“如果林氏连这点诚意都没有,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我百无聊赖地瞥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

屏幕那头,是一张憔悴的脸。

居然是林清晏。

想来,林家的遗传头痛,没了我特制的安神茶,不好受吧。

我端着茶杯,慢悠悠地从秦风身后踱过,准备回我的休息室。

就是这一晃。

屏幕那头,林清晏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瓦解。

他死死地盯着我出现的方向,瞳孔骤然缩紧。

秦风察觉到不对,皱了皱眉。

半晌,一个夹杂着哭腔的破败颤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江......绾......”

17

第二天,林清晏父子就出现在我的医馆门口。

安安一见到我,就哭着跑过来想抱我,却被秦风的保镖拦住了。

林清晏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痛苦和乞求:“江绾,我找了你两年。”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前世他和沈月竹冷漠地看着我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我绕过他们,对秦风说:“今天的病人看完了,关门吧。”

安安的哭声更大了,他委屈地喊:“妈妈,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我每天都想你!”

林清晏脸色惨白,替儿子说话:“他为了找你,把整个海城都快翻过来了。”

“江绾,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心中冷笑,到底是谁更狠心?

这时,秦风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林清晏,然后对我说:“江医生,林总预约的是下周三的会谈,现在是您的私人时间。”

他对林清晏礼貌地笑了笑:“林总,如果您是来看病的,请按规矩排队挂号。如果是谈合作,请等下周。如果是私事......抱歉,江医生从不见客。”

林清晏被秦风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阵青阵白。

18

秦风的话彻底激怒了林清晏。

林清晏第一次失态地对秦风说:“这是我和她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

秦风只是挑了挑眉:“林总,江医生现在是我们集团最重要的合伙人,她的任何事,都是我们集团的事。”

林清晏转向我,几近崩溃:“江绾,你就任由一个外人来羞辱我吗?”

我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合伙人。”

“而你,林总,现在对于我来说,才是外人。”

“如果你再在这里无理取闹,影响我的声誉,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此终止。”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林清晏所有的火焰。

他知道,这个合作是林氏集团翻身的唯一机会。

他最终被秦风的保镖“请”了出去。

但他没有带走安安。

他把孩子留在了医馆门口。

临走前,他回头,眼神满是倔强:“江绾,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放手。”

19

林清晏走后,我和安安相对无言。

秦风让人给安安安排了房间,并请了保姆照顾。

安安却很黏我,絮絮叨叨地跟我说这两年的委屈。

他说外公如何严厉,林家的规矩如何森严,以及沈月竹如何地虚伪。

最后总结:他终于知道,只有妈妈是真心对他好。

我听完,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悔悟,他只是从一个舒适圈,掉到了一个不如意的环境里,所以才想念起我的好。

他的爱,是有条件的。

我回想起前世,沈月竹大概也是这样,一步步蚕食了他们父子的心。

可惜这一世,我的离开,让林清晏看清了许多事。

我看着安安,毕竟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真的把他扔出去。

安安兴奋地说:“妈妈,我想吃你以前做的山药糕!”

我却让保姆给他端来一份营养均衡的儿童餐。

他失望地撅起了嘴。

我只是淡淡地说:“你的脾胃需要调理,不能吃甜食。不吃就饿着。”

安安只好委屈地拿起勺子。

几天后,林清晏果然回来了,他没有再来医馆闹,而是在我对面的酒店租下了一个长包房。

他每天都来医馆排队挂号,像一个最普通的病人一样,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等。

20

我没有因为林清晏的“坚持”而给他任何特殊待遇。

他每天来挂号,我就按普通病人的流程给他看诊,三分钟结束。

他想跟我多说几句话,我便会叫下一个病人。

他开始学着煲汤,每天送到医馆来,我从不接收,都让前台退了回去。

他就在门口等着,从开门等到关门,希望能和我说上一句话。

我透过百叶窗,看着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想起前世我为了见他一面,在他公司楼下等了一整夜,最后只换来一句“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风水轮流转,我终于让他也尝到了等待的滋味。

他和安安开始旁听我给学徒们上的公开课。

他们无比认真地记着笔记,学习那些他们曾经最不屑一顾的经络穴位。

我讲课时,偶尔抬头,总能看到他专注的眼神。

我知道他为什么专注。

因为他想走进我的世界,但他发现,这个世界的门槛,远比他想象的要高。

我没有理会他们,继续我的课程,只当他们是普通的旁听生。

21

一个月后,沈月竹居然找到了金陵。

她看起来落魄了许多,身上那件名牌连衣裙也皱巴巴的。

她拦住下班准备回酒店的林清晏,质问道:“林清晏,你为了这个女人,真的连家都不要了吗?”

然后她看到了我,随即讥讽道:“江绾,你倒是好手段,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这句话正好被送我出来的秦风听见。

秦风冷冷地开口:“这位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

沈月竹立刻换上那副可怜兮兮的嘴脸,对林清晏说:“清晏,你跟我回去吧,伯父的身体又不行了,他想见你。”

林清晏神色冰冷,回她:“我爸有最好的医疗团队,用不着你来操心。”

“至于你,林家给你的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别再出来丢人现眼。”

他这一年的追寻,早已让他看清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沈月竹脸色惨白。她知道,她唯一的价值就是扮演林父的“精神慰藉”。

如今被彻底戳穿,她再也回不去那个奢华的世界了。

她突然转向我,怨毒地嘶吼:“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她像疯了一样朝我冲过来,却被秦风的保镖一脚踹倒在地,像条死狗一样。

22

沈月竹被拖走后,林清晏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看着我,声音沙哑:“江绾,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我看着他,第一次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告诉他,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私人关系,但看在安安的份上,我可以和林氏集团合作。

但有一个条件。

“我要你,公开向我道歉。”

“为你们父子之前对我造成的所有伤害,开一场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道歉。”

林清晏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愣住了。他是林氏集团的继承人,是海城的名流,让他开新闻发布会道歉,等于将他和林家的脸面彻底踩在脚下。

他知道,这是我给他的,最残酷的惩罚。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看清了,我对她已无半分情意。

连合作,都要以羞辱他为前提。

他终于认输了,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问我:“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摇了摇头。

上一世死的时候,我确实恨。

可这两年,我治病救人,桃李天下,我过得很好,很充实。我已经很少想起那些事了。

因为我不爱他了。

我告诉他:“林清晏,恨的反面不是爱,是漠然。我对你,早已没有任何感觉。”

“这个道歉,不是为了我,是为了让你自己,看清楚你曾经做过什么。”

23

林清晏最终没有答应,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安安追了出去,哭着求他不要走。

林清晏只是抱着他,说:“安安,爸爸去做一件该做的事。”

几天后,我看到安安一个人坐在医馆门口的台阶上,不哭也不闹。

我走过去,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问我:“妈妈,我是不是很坏?”

我看着他,想起前世他冷漠的脸,心里依旧有刺。

可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还是心软了。

我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你只是,被教坏了。”

“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安安没有安全感,拉着我的衣角问:“那爸爸还会回来吗?妈妈你还会要我吗?”

我伸出小拇指,跟他拉钩,郑重地说:“我不会再走。拉过勾的,就不会变了。”

林清晏在远处的车里,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他最终还是发动了车子,毅然决然地向海城的方向开去。

24

林清晏回到海城,并没有开新闻发布会。

他做了一件更轰动的事。

他宣布,将自己名下林氏集团的所有股份,成立一个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江绾中医研究基金会”。

基金会致力于扶持贫困的中医学子,和推广传统中医文化。

林家上下震动,林父气得直接住进了医院。

林家老夫人将他赶出家门,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

一夜之间,他从高高在上的林家大少爷,变成了一无所有的普通人。

秦风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时,我也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

不久后,林清晏再次出现在我的医馆门口。

他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素面朝天,对我说:“江绾,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你这里,还招打杂的吗?我可以扫地、洗碗、整理药材,什么都可以。”

我看着他,他眼里没有了乞求,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他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那场“道歉”。

25

我最终没有让他留下来打杂。

秦风出面,以基金会需要一位“懂行”的管理者为由,给了林清晏一份工作。

他开始为了基金会的项目,奔波在各个城市,像我从前一样,为了几毛钱的成本和人争得面红耳赤。

安安则留在了我身边,我教他认草药,背汤头歌,他学得很认真。

他说他以后也想当一名医生。

沈月竹的下场很惨,失去林家的庇护后,她得罪过的人纷纷找上门。

最后听闻她因为商业诈骗和勾引有妇之夫,被送进了监狱。

许多年过去,我依旧留在金陵。

基金会在林清晏的管理下,越做越大,资助了无数有才华的年轻人。

他没有再婚,我也始终未嫁。

我们保持着工作上的联系,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安安考上了最好的中医药大学。

在他成人礼那天,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妈,你......会原谅爸爸吗?”

我恍惚想起前世,也是这样的场景。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年的中医界最高学术论坛在海城举办,我作为主讲人出席。

台下,林清晏作为基金会主席坐在第一排,安安坐在他身边。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有光。

聚光灯下,我看着台下无数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内心一片平静。

前世的记忆与今生交叠,我浅浅地勾起嘴角。

眉间舒展,岁月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