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病得厉害了，她想见见你。”电话那头，爸爸的声音带着疲惫和颤抖。
我怔住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些年的怨恨、委屈、愤怒在心底翻涌，可在那一刻，却被“妈妈重病”这几个字压得粉碎。
我想，我再怎么恨，再怎么逃，也割不断血缘的牵扯。亲人，终究还是亲人。
心底有个声音轻轻告诉我：无论怎样，她是生我养我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我回去。”
挂断电话，我忽然觉得双腿发软，却还是转身收拾行李。
那一刻，我终于承认，心里最深的地方，始终还是想要回家。
李八老骑着那辆旧自行车，把我一路颠簸着送回了家。院子门口，爸爸站在那儿，却连正眼都没瞧李八老一下，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的确，李八老满脸皱纹，看起来比我爸还要老上几岁。
我没心思多想，推门就冲进屋里，扑在了妈妈的床头。
“妈！”我喊了一声，声音都带着颤。
妈妈艰难地转头看我，眼神里有一丝欣慰。
妈妈几乎说不出话，但是我满是心痛，我离开的时候妈妈还是个壮实的农村妇女
再回来已经瘦的基本成了骨架。
我急切问：“妹妹呢？她人呢？”
爸爸在一旁淡淡道：“她期末考试，没告诉他。”
我愣了一下，心口更堵。
家里明明出了这样的事，妹妹却还是被护得周全。
“妈病得这样严重，怎么还不送医院？”我忍不住质问。
爸爸皱着眉头，声音冷硬：“家里没多少积蓄，去了医院也是白花钱。”
听到这话，我胸口像被火点燃一样，怨气、恨意全都涌上来。
可是转头看见床上虚弱的妈妈，我的眼泪差点没忍住。
我咬紧牙关，从兜里把积攒的那点钱掏出来，“不送医院，我自己送！”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哪怕心里恨透了他，可在真正面对生死时，他们依然是我的父母。
4
在我和李八老的细心照料下，母亲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她出院那天，身子依旧虚弱，眼神却亮了些。望着我，她眼眶泛红，泪水簌簌而落。
“委屈你了……是妈妈对不起你。”她声音颤抖，伸手想握住我。
我低下头，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只轻声说：“妈，别说这些。”
恨就像小伤，在失去亲人这种大痛的面前，那些甚至都能消失。
母亲虽然留住了命，但从此起居几乎都要人照料。
爸爸还要忙农活，家里重担又落在了我身上。
我几乎天天住在娘家守着母亲，而李八老呢，白天得赶回李老八的村里做农活，到了吃饭时间，还要赶来我娘家随便扒几口。
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虽然我也恨他，恨他为什么要买媳妇，但我心里又酸又愧。
转眼到了春节。
妹妹回来了，身上裹着一件粉色长呢大衣，腰线收得妥帖，显得身材修长。
脖子上挂着细亮的丝巾，背后一个黑色包，包面上有个白色钩子的标志，我听人说过，这种包很贵。
爸爸一见妹妹，脸上全是笑，连眼角深深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看看咱闺女，多有见识，会穿会打扮，比村里那些丫头强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