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缠烂打顾砚辞的第八年,我不小心碰脏了他白月光的洋娃娃。
盛怒之下,他将我送去基因改造所,改造成了猫女。
我被碾碎了身体里的半数骨头,注入猫的基因,丧失了人类的感知。
他来接我时,我拖着满身凌虐的痕迹,柔弱无骨般缠绕上他的腿,轻轻舔舐。
他一脚踹开我,满脸厌恶:
「你怎么还是这么下贱?果然,你这种人真是本性难移。」
「既然你没了男人活不了,那我就满足你。」
我尚未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便被他的手下按着身子丢进了八个醉汉的房间里。
被玩到浑身是血、手脚尽断。
奄奄一息时,许瑶瑶突然闯了进来。
女孩白裙如雪,看到眼前的一幕满眼不可置信:「顾砚辞!你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说着,身子承受不住般晃了晃,手中的鲜花掉在地上。
顾砚辞向来冷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张的神色。
他抱起许瑶瑶,声音竟有些委屈:
「我错了,我这就让他们停下。」
「你别生气,医生说你生理期要注意情绪。」
他急匆匆地去找家庭医生,眼神从始至终再未在我身上停留一瞬。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失忆前的顾砚辞。
1
思绪间,我无力地躺在地上,身下溢出一滩鲜血。
门外传来顾砚辞催促家庭医生快一些的声音。
这幅场景并不陌生。
半年前,许瑶瑶因为贫血,仅仅是面色白了一点。
顾砚辞便把刚出 ICU的我强行按在床上,为许瑶瑶输血,直到我失血过多昏厥才收手。
当时他急切的样子和现在如出一辙。
意识逐渐模糊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睁开眼睛便看到他手下即将怼到我脸上的摄像机。
在看到摄像机的那一瞬间,我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过往的肌肉记忆迫使我挣扎着爬起来,抖着手去解他的皮带。
见状,他冷笑一声,将我的手踩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抬起我的下巴:
「林诺!你就这么下贱?」
「看来,我真不该对你留有一丝情面!」
我怔然看着他,有点听不懂他话语里的意思。
被改造成猫女,不仅让我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甚至连理解能力都逐渐退化。
但我记忆中的恐惧却历历在目。
我仍然记得基因改造所的人把我关在满是摄像头的屋子里。
他们每天都会送进来不同的男人。
我奋力反抗的结果,是被电到昏厥,被鞭子抽到浑身抽搐。
在一次又一次被饿到失去神智的时候,我学乖了。
只要看到摄像头,我便开始像只流浪猫一样,主动靠近,主动缠绕。
只有这样,才能不再挨打,不再被凌虐。
我一次次尝试去解开皮带,又被他一次次地踹开。
他的手下们见状都一脸憋笑的模样。
顾砚辞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他弯下腰掰过我的脸,神情阴狠:「如果不是你,瑶瑶怎么可能看到今天这个场景?」
说着他掐住我的脖子,将许瑶瑶刚刚掉到地上的花捡起来,一把塞进我的嘴里。
茎叶的尖锐刺痛了我的喉咙,我想吐出来,他却死死捂住我的嘴,逼我吞咽下去。
「既然瑶瑶不要了,那这就是垃圾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垃圾配垃圾,刚刚好。」
我严重花粉过敏,仅一分钟的时间,便面色发紫,再也喘不上气。
就在我眼中再次弥漫起黑雾,意识即将被剥夺的刹那,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许瑶瑶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站在门口。
她看向顾砚辞,眼中盛满了失望:
「你答应过我,会给她找医生医治的。」
「顾砚辞。」
她声音颤抖:「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害怕。」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顾砚辞掐着我脖子的手猛地松开。
他脸上暴戾的神色顷刻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慌乱的无措。
「瑶瑶,我......」
他眼尾微微泛红,轻轻拉住许瑶瑶的手,语气小心翼翼又讨好:
「我错了…你别害怕我。」
最终,在许瑶瑶的坚持下,他挥了挥手,带着手下离开,暂时放过了我。
房间重新陷入死寂。
混沌的大脑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好多年前的顾砚辞。
那时的他…不是这样的。
我捂着绞痛的心脏蜷缩在地上,有些迷茫和不解。
2
那天之后,我被顾砚辞关进了地下室一个冰冷的铁笼里。
就在我饿到按住一只老鼠正要往嘴里塞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许瑶瑶打开了笼子。
看到我的样子,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朝我伸出手时,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我用尽最后力气向后缩去。
我仍然记得。
第一次,仅仅是因为擦肩而过时,我的衣角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裙摆。
当天,我就被顾砚辞倒挂在天台上,一桶接一桶的冰水从头顶浇下,直到我失去知觉。
第二次,只是不小心碰脏了她的娃娃。
我便被送进了基因改造所,经历了那场碾碎骨头、重塑基因的噩梦。
许瑶瑶的手僵在半空,最终轻轻把一串钥匙放在我的面前:
「快跑吧!趁现在没人,从后门出去!」
我扑过去抓住钥匙,试探性地歪头看她。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被人猛地撞开。
一群黑衣壮汉将我们团团围住。
许瑶瑶吓得面色惨白,却还是张开手臂将我护在了她身后。
混乱中一声枪响!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猛地将许瑶瑶往旁边一推。
子弹穿透我胳膊的瞬间,顾砚辞终于带着他的人赶到了。
迅速交火后,那群黑衣人被打退。
顾砚辞上前一把将瑟瑟发抖的许瑶瑶打横抱起。
许瑶瑶看到他的瞬间眼泪落下,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便晕倒在他怀里。
剧痛中,我捂着胳膊,直勾勾看着顾砚辞的方向。
我在期待,在期待他的抚慰和夸奖。
然而,我没有等来他轻抚我头顶的手。
等来的却是他用尽全力挥来的一巴掌!
我瞬间摔倒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怔愣地抬起头,眼神茫然。
「林诺,你真是好计谋啊!」
他声音咬牙切齿:「瑶瑶一贯善良,我只是没想到,都到这种地步了,你竟然还能利用她的善良来害她!」
没有…我没有!
我挣扎着抓住他的裤腿,无措地摇头。
但没人听我解释。
3
我被他的手下按压着,暴力地丢回冰冷的铁笼。
笼子外的屏幕亮起时,哥哥的脸赫然出现在屏幕中央。
顾砚辞的人将他按倒在甲板上,一刀一刀剁掉他的手指。
看着这一幕,我瞪大了眼睛。
「唔!」我像疯了一样用头撞击着笼子。
额头瞬间血肉模糊,鲜血淌进眼睛,将视野染成一片血红。
笼外看守的保镖叼着烟,看着我这副惨状,发出肆无忌惮的调笑:
「啧,看看这猫女发疯的样子,比马戏团的猴戏还有意思!」
「怪不得顾少嫌她恶心,真是条癞皮狗,又贱又蠢。」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我停止撞击,转而一下又一下地给他们磕头,试图用这种最卑微的方式求助。
放过我的哥哥…求求你们…
顾砚辞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靠近你的…我不该爱你…
我真的知道错了…
屏幕里,施暴的人似乎对哥哥说了句什么。
哥哥猛地抬起头,透过屏幕,目光仿佛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他极其艰难地、用口型对我说了几个字,随后挣脱了钳制,毫不犹豫地翻身跳下了甲板。
片刻后,一滩刺目的鲜血涌上海面。
当那些人把他重新打捞上来时,只剩下一副挂着碎肉的白骨。
我耳朵里嗡鸣不止,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却还是认出了哥哥最后对我说的话,他说:「诺诺,别怕。」
「啊!」
极致的绝望下,我狠狠将头撞向地面!
直到眼前彻底一黑,我终于失去了所有意识。
再醒来时,顾砚辞正站在笼子外看着我,厌恶之情溢于表面。
他走进来丢给我一个白色袋子和一个小铲子,冷冷勾唇,语气轻蔑:「去,把猫砂处理干净,换上新的。」
巨大的恐惧让我挣扎着爬过去,颤抖着拿起铲子,处理那盆猫砂。
周围瞬间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哈哈哈她真倒了!她真把骨灰当猫砂了!」
「不愧是基因改造的畜生,连自己亲哥的骨灰都认不出来!哈哈哈!」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炸开,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尖锐的嗡鸣。
…哥哥的骨灰?
袋子里的…不是猫砂…
是哥哥…?
我浑身剧烈地发抖,指甲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一滴滴砸落在地上。
我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那些狂笑的人,视野里只剩下血红的仇恨。
几乎是出于本能,我朝着最近的那个人猛扑过去,狠狠咬住了他的喉咙!
我要杀了他们!
我要让他们全部给哥哥陪葬!
血腥味瞬间在我口腔里蔓延开来,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周围的人慌乱地冲上来拽我、踢打我。
可我像一只真正的猫,指甲死死陷进他的皮肉里,牙齿咬得更深,死不松口!
直到被人一拳狠狠砸在太阳穴上,我才眼前一黑,重重摔在地上。
顾砚辞站在远处挑眉看着这一切,事不关己,声音玩味:「怎么?用你哥哥的骨灰当猫砂,不满意?」
未给我反应的时间,顾砚辞从国外请来的医疗专家团队便到了。
他几乎是立刻起身,对手下随意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4
屋内的气氛在他离开的瞬间变得淫邪而危险。
那几个按住我的手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怀好意的目光像黏腻的在我的身体上游走。
「听说…改造后的猫女,比普通女人更有滋味…」
「但毕竟是顾少的人…」
「怕什么?顾少不是说了吗,这娘们要是再不消停,让咱们自己看着办…」
被几个人强制按在地上,我拼命挣扎,但力量悬殊,无济于事。
绝望的泪水混合着血污模糊了视线。
我被他们轮番凌辱,像破败的玩偶被肆意撕扯。
直到我放弃挣扎,眼中最后一丝支撑也彻底湮灭。
恍惚间,我有些记不起从前那个顾砚辞的模样了。
记忆里那个少年,曾为了从绑匪手中救下我,笑着喝下了 99瓶毒药。
他一口一口吐着血,浑身痉挛,却还是死死抱着我。
甚至在爆炸发生的最后一刻,也用尽最后力气将我护在身下。
被家人带走时,他死死抓着我的手,满身是血,声音断断续续:「别忘了我…要永远爱我,诺诺。」
可是我没忘记他,再见面时,他却忘记了我…
正想着,头皮骤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我被粗暴地拽着头发,拖到了顾砚辞面前。
原来是许瑶瑶在昏迷中吐了一口血。
他眼中的戾气几乎要将我吞噬。
为了惩罚我,接下来的折磨更加变本加厉。
他知道我恐高,便命人一次次将我推下天台。
失重带来的极致恐惧反复碾过我的神经。
直到最后,我再听到天台的风声,身体却连一丝颤抖都无法生出。
他终于觉得无趣,挥手让人将我丢进了地下室的老鼠窝。
黑暗里,窸窣的啃噬声包围了我。
老鼠尖锐的牙齿啃食了我的半张脸,啃瞎了我的一只眼睛。
顾砚辞的管家似乎不忍,出声劝阻。
他却只是冷笑:「她身体里有猫的基因,对付几只老鼠应该不在话下。」
我蜷缩在冰冷潮湿的角落,意识逐渐涣散。
不在话下么?
可我…好像就要死了…
绝望之际,门被轻轻推开。
许瑶瑶的身影仿佛一阵光。
她蹲下身,声音里充满了担忧:「你没事吧?」
我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像是刚从昏睡中醒来。
求生的本能驱使我用尽全力拽住他,向她求救。
她心疼地扶起我,目光慈悲。
却忽然靠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傻子。」
我茫然地瞪大双眼。
许瑶瑶的声音带着嘲弄,继续落下:「当年他失忆后,是我用药物控制了他的记忆。他一直以为,我才是那个和他共患难的人。」
「而你?在他被篡改的记忆里,你是那个绑架我们的罪魁祸首。」
「所以啊…他恨透了你。」
「不过我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轻笑着,帮我把碎发理到耳后:「我只不过装睡了几日,他竟然就把你折磨成了这样。」
「啧啧,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太蠢,我做做样子,一个两个都这么相信我。」
她话音刚落,一个人急匆匆跑进来:「不好了,许小姐!顾少刚刚为你求药的路上,出了车祸,人已经送去医院了!」
许瑶瑶脸色一变,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这次放你一马。」
说罢,她转身匆忙离去。
我奄奄一息地躺在黑暗中,流出血泪。
原来…一切都是错的。
顾砚辞,下辈子,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混沌间,门似乎又一次被打开。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我轻轻抱了起来。
伴随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我的世界彻底陷入一片无声的漆黑。
第2章
5
顾砚辞在医院醒来。
他沉默地坐在病床上,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死寂,无人敢靠近。
忽然,他抬起头,脸上已布满泪水。
所有被药物和欺骗掩埋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那个他拼死从绑匪手中救下的女孩,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想起了爆炸瞬间,他用尽最后力气护在身下的人,是我。
他想起了自己满身是血,抓着我的手,一遍遍哀求:「别忘了我,永远爱我,诺诺。」
我的确这么做了。
死缠烂打的第八年,始终执着的坚持用最笨拙的方式试图唤醒他。
可他呢?
他却忘了我,甚至不惜用最残忍的方式,将我一点点碾碎。
甚至,亲手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猛地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不顾医生的阻拦和伤口崩裂的风险,疯了一样冲回别墅。
地下室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群吃得膘肥体壮的死老鼠,以及地上一大滩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不会的…不会的…诺诺…」他喃喃自语,像是发狂的困兽,猛地扑向那些老鼠,徒手将它们一只只掐死、捏碎,仿佛这样就能证明我还活着。
他小心翼翼保护、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诺诺,怎么可能会死在这种地方?
怎么可能死在他一手造就的地狱里?
他不信!
他跌跌撞撞地调出监控。
画面清晰地记录下许瑶瑶蹲在我面前时,那张甜美面具下吐露的恶毒言语。
「我用药物控制了他的记忆…」
「他一直以为我才是他真正的爱人…」
「而你,是那个绑架犯…」
「要怪就怪你们太蠢…」
监控画面在许瑶瑶离开后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
他颤抖着手,将监控时间往前调。
然后,他看到了我被那几个人渣轮奸、挣扎、如同破布般被丢弃的画面。
那几个人是他的手下,而这几个手下,却在不久前出现在了许瑶瑶身后,明显被人收买。
「许、夏、夏!」
他面色黑沉得吓人,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一拳狠狠砸在桌上,发出震天的巨响。
他瞬间发了疯。
那天,他带着一群煞气腾腾的手下,拦截了正准备潜逃出国的许瑶瑶。
许瑶瑶看着眼前状如修罗的男人,知道自己无处可逃,竟发出一阵凄厉的惨笑。
她一边笑一边尖声咒骂:
「顾砚辞!你现在装什么情深!」
「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对她的?!」
「抽她的血,碾碎她的骨头,把她变成怪物!如果不是你默许甚至纵容,我怎么可能有机可乘?!」
「不管我做错了什么,顾砚辞你记住,我顶多就是个递刀的!而你!你才是亲手把她推下地狱、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哈哈哈!」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中顾砚辞最痛处。
他一把掐住许瑶瑶的脖子,将她拖回了别墅阴冷的地下室,将她狠狠掼在曾经关押过林诺的铁笼旁。
「她在哪?说!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他的声音暴怒,一遍遍逼问。
许瑶瑶起初还强装镇定,甚至继续用言语刺激他。
但当冰冷的刑具真正落在身上时,她的恐惧终于压倒了疯狂。
皮开肉绽的疼痛让她凄厉惨叫,涕泪横流地挣扎求饶:「放开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被谁带走了!求你…啊!!!疯子!你个疯子!」
顾砚辞眼底没有半分动摇,只有一片猩红的毁灭欲。
他冷眼看着许瑶瑶从最初的恶毒咒骂,到痛苦哀嚎,再到精神崩溃般地胡言乱语,最后只剩下破碎的、重复的求饶。
然而,始终得不到他想听的答案。
极致的愤怒和失去林诺的巨大恐慌最终淹没了他。
他猛地伸出手,铁钳般的手指死死扼住了许瑶瑶的喉咙。
「既然你不知道…那你就去地下…亲自向她忏悔吧!」
许瑶瑶惊恐地瞪大双眼,双腿疯狂蹬踢,脸色由红变紫,最终在他手中彻底停止了挣扎。
顾砚辞松开手,任由那具逐渐冰冷的身体软倒在地上。
他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地下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无边无际的死寂。
诺诺…你到底在哪…
6
我是在一座乡下的小房子里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帘,空气里有淡淡的草药香。
救下我的男人叫陈云泽,是个四处云游的医生。
他见我醒了,便朝我温和地笑了笑。
我歪着头,呆呆地打量他,说不出话。
在他的细心照料下,我的身体一天天好转。
他为我安装了义眼,清除了体内残留的猫基因。
但我仍然无法流畅说话,像个初学语的孩子,他就一字一句耐心教我。
到了第二年,我身上的伤口早已褪去,又能和人正常交谈。
我变回了干干净净、四肢健全的人。
那天他笑着夸我:「学得真快,很厉害。」
我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想报答他,却被他温和地拒绝:「人活着不是为了还债。你不需要报恩,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我留在了这个民风淳朴的乡下,这里的人和我过去认识的完全不同。
陈云泽无微不至地照顾,常让我想起哥哥。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告诉我,是我哥哥生前托付他照顾我。
他说一开始是责任,但现在,是喜欢。
我的心轻轻颤动,接过了他递来的戒指。
再见顾砚辞时,我已经怀了陈云泽的孩子。
他瘦了很多,几乎让我认不出。
彼时我正在院里喝着陈云泽喂我的药膳,他轻抚我的肚子,柔声让孩子叫爸爸。
我看着他笑。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你们在干什么!」
我一怔,转头就看到了最不愿见的人。
顾砚辞。
他还未等我说话,便一把推开陈云泽,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他双眼通红,竟像是要流出泪来,声音颤抖得语无伦次:
「诺诺!我就知道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有事…」
「老婆,我们回家…对,回家…」
他自顾自地说着,眼神狂乱,仿佛完全忘记了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忘记了他亲手施加在我身上的所有残忍。
陈云泽横跨一步,坚定地拦在我们中间。
他冷笑着,字字如刀:
「怎么没死?她死过好几次了!基因改造?真亏你下得去手!你他妈还是人吗?!」
「你知道我救回她时,她身上是什么样子吗?下体严重撕裂,浑身伤口深可见骨,甚至瞎了一只眼睛!顾砚辞,你到底有什么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顾砚辞像是被这些话瞬间击碎,他踉跄着退后两步,脸色惨白如纸。
随即他又猛地扑上来,死死抓住我,语无伦次地哀求:
「我错了…诺诺我错了…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还给你…诺诺,你回到我身边,你怎么报复我都行…能还清的…一定能还清的…」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他尚未说完的话。
我的手还悬在半空,掌心发麻。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还不清了,顾砚辞。」
「你杀死了我哥哥。这条命,你怎么还?」
我颤抖着收回手,不再看他崩溃的表情,拉住陈云泽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顾砚辞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急火攻心,直挺挺地昏迷倒地。
7
那天之后,顾砚辞并没有识趣地知难而退。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们的小院外,如同一只徘徊的幽灵。
终于,再一次,当我和陈云泽在夕阳下轻轻接吻时,他又一次失控地冲了上来。
我将陈云泽拦在身后,示意他让我来处理。
我走到顾砚辞面前,抬眼看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冷漠疏离的模样,让他眼神骤然受伤。
他不答,我耐烦的抬起手,狠狠又给了他一巴掌!
「滚!」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哀切地不断央求:
「诺诺,跟我回家…老婆,我们回家好不好…」
「老婆」这个陌生的称呼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心里这么想,话也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带着全然的厌恶:
「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让我恶心,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深吸一口气,掷下最终的重击:
「还有,我已经怀孕了,是陈云泽的孩子。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回去!」
他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穿,踉跄着后退一步,喃喃自语:
「你…怀孕了…」
这一刻,他终于清晰地认识到,我不再是他的所有物,我已经彻底走向了没有他的未来。
但他依旧不肯放手。
他不仅发疯,还当着我的面抽出匕首,狠狠剁掉了自己的一根手指,鲜血淋漓地举到我面前,声音偏执而疯狂:
「我还给你!诺诺,我把手指还给你哥哥!这样够不够?!」
他甚至拿出手机,硬要给我看一段视频。
画面里,许瑶瑶死状凄惨。
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邀功的扭曲表情告诉我:
「你看,我替你报仇了!诺诺,我把害你的贱人处置了!」
血腥的画面和疯狂的行为让我腹部一阵抽痛,差点动了胎气。
陈云泽彻底气笑了,他抄起锅碗瓢盆砸在顾砚辞身上,一边砸一边将他往外撵:
「拿着你的破手指头滚!你再给我老婆看这种恶心的东西试试呢?」
那天晚上,顾砚辞没有离开。
他跪在门外,后半夜的雨声和他磕头的声音融为一体。
好在大雨冲洗掉了所有的痕迹。
他第二天晕死在我家门口,被热心村民丢下山去。
那天晚上陈云泽搂着我,轻声问:「还好吗?」
我靠在窗边,听着窗外那执迷不悟的声响,最终缓缓摇了摇头,内心一片平静:
「我很好,毕竟我们之间,早已再无瓜葛。」
8
我和陈云泽的孩子,是个女孩,名叫依依。
依依出生那天,阳光很好。
产房外的走廊尽头,我无意间瞥见一个躲得远远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顾砚辞。
他站在光影交错的角落,仿佛不敢靠近,只是死死望着我们的方向。
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清晰地看到,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从他脸上滑落,直直砸在地上。
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疯狂地纠缠。
自那以后,他仿佛终于学会了「界限」二字。
他像一个沉默的影子,偶尔出现在我们生活的边缘,偷窥着这份他永远无法再触及的幸福。
家门口开始偶尔出现一些东西。
有时是包装精致的婴儿玩具,有时是崭新柔软的小衣服,旁边往往安静地躺着一张没有密码的银行卡。
给孩子买的所有东西,我和陈云泽看也没看,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那些试图用金钱弥补一切的卡片,我们却全都收下了。
「收吗?」陈云泽搂着我的肩膀,问我。
我笑了笑,语气自然:「凭什么不收?」
「这是他欠我的,欠我哥哥的。」
我们用那些卡里的钱,以我哥哥的名字,在乡下捐建了一所小小的图书室。
每当看到图书室里孩子们安静读书的身影。
我就觉得,那份沉重而血腥的过去,似乎终于以另一种方式,稍微变得轻盈了一点。
而那个远远的影子,依旧偶尔会出现,却再也惊不起我心中半分涟漪。
依依三岁的时候,顾砚辞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死了。
9
顾砚辞死讯传开那日,我正在院子里吃着陈云泽精心为我准备的午餐。
消息传进耳朵,我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筷子,随即仿若未闻,继续安静地咀嚼着食物。
后来警方调取了监控。
他死得很惨,也很决绝。
死前,他亲手剜掉了自己的双眼。
鲜血淋漓的手指颤抖着,却异常坚定毫不留情。
然后,他把自己反锁在曾经囚禁过我的那栋别墅里,点燃了一场滔天大火。
监控画面里,火焰迅速舔舐而上,点燃了他的衣角。
他满脸鲜血,双目空洞,明明已经看不见,却死死抱着我过去遗留下的一件旧衣服。
那是一件洗得发白的连衣裙,是很多年前,我们初见时的那身衣服。
原来,他一直留着。
皮肉被烧焦,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蜷缩着,用扭曲的姿势将那件衣服紧紧护在怀里,不肯撒手。
屋子里偶尔传出痛苦的惨叫,但自始至终,没有一丝挣扎。
他几乎是心甘情愿地,任由火焰吞噬自己。
警方在清理废墟时,在几近碳化的残骸中,找到了一个被烧得半焦的盒子。
打开后,里面是他那两颗被剜出的眼球。
盒子上贴着一张纸条,字迹因痛苦而扭曲,却依旧清晰:
「送诺诺的礼物。」
诺诺。
这个名字,哥哥也总这么唤我。
我听完警察平静的叙述,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冷笑。
不愧是顾砚辞。
疯了一辈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连死,都要用最极端、最令人不适的方式。
陈云泽在一旁气得龇牙咧嘴,一把抓过那个盒子,嫌恶地狠狠扔了出去:
「神经病!死了都不忘恶心人!」
盒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消失在院外的荒草丛中。
我淡淡地收回目光,轻轻拿起纸巾擦了擦手。
「是挺恶心的。」
后来,那个盒子被野外的老鼠啃食殆尽,连同那两颗眼球和那张字条,都化作了泥土的一部分。
其实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真正送给我的礼物,是自由。
彻彻底底地、永永远远地自由。
我看着屋外的天空,天空湛蓝。
顾砚辞。
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