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2.
律师那边很快就打电话过来，跟我确定离婚协议的相关条款，我丝毫不客气的将公司的管理权，以及我爸妈留给我的遗产，全部都写了进去。
沈归宸敢这么对我，我绝对不会让他从我手里占半分便宜。
为了以防万一，我将监控中的影像统统保存。
做好这一切，我开始收拾东西，我在这个家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东西还没收拾好，沈归宸和杜钰彤回来了。
沈归宸的脸色很是难看，看到我，那脸色阴沉得更厉害了。
看到我，他劈头盖脸就问：“你今天为什么不去上班？”
“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才给你找到这份适合你的工作？”
“上司不过是批评你几句，你就发大小姐脾气了？”
“盲人能做的工作本来就不多，你抽空去给那个经理赔礼道歉吧。”
他又用着往常一样毫不在意的命令语气跟我说话。
旁边的杜钰彤倒是开心了，嘴角噘到天上，冲我翻了个大白眼。
我一脸好笑的看着他。
“我凭什么道歉？”
空气中静默了一瞬。
沈归宸听到我说的这句话，一脸的不可置信。
因为在他的心里，我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很少反驳他。
沈归宸咬牙切齿。
“纪——允——歌！什么时候才能收起你的自以为是？”
他现在这是装都不装了？
要不是在他们回来之前，我收到了私家侦探的消息，我可能到现在还弄不清，他为什么要非要我去公司。
原来，他跟杜钰彤早就在公司安排了一场大戏等着我呢。
不过，最让我惊讶的，还不是这个消息。
最让我惊讶的，是沈归宸的身世。
他根本不是什么高富帅，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现在这房子根本没有写我的名字，他只是欺负我看不到而已。
这房子，的确是他买的，房产证也的确是我的名字，但，房子还有很多贷款没有还。
当初，沈归宸0元购买了这房子，博得我的好感，然后还借着这个机会拿到我的资料，用我的资料弄了贷款。
之前我失明的时候，他之所以哄着我，不过是想彻底的夺走我拥有的一切。
沈归宸真叫人恶心，现在我知道了他的目的，我凭什么还忍着这两个人？
我冷笑着朝这两个人走过去，用力的推了沈归宸一把。
沈归宸一下愣住了。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我的手却早已扯上杜钰彤的头发。
“呀，老公，什么时候接了个长发？”
我抓着杜钰彤的手力道突然加重，一把扯了下去。
连带着她的头也跟着晃了晃。
随着杜钰彤“啊”的一声吃痛尖叫。
我又迅速收回了手，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啊，抱歉，我不知道你还带回来了一个女人，我以为这是假发呢。”
“你这个贱人！你就是故意的对吧！”
杜钰彤伸出手就要过来抓我。
“够了！”
沈归宸冲我们两人吼了一声。
他再傻，现在这种情况他也能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杜钰彤听到呵斥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只好安静下来。
不过我又不怕他，视若无睹般直接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硬生生地踩在了杜钰彤的平底鞋上。
她吃痛，但又必须要看着沈归宸的脸色行事。
于是她只能顶着满眼的泪花躲在沈归宸的身后。
沈归宸用力攥住我的手腕，眼眶气得发红。
他说：“眼睛什么时候恢复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抽出手，却被那力道握的很紧。
于是我干脆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我确定我的力道很大，因为我的手被震得都有些发麻。
他的脸也直接生出来了一道红印。
“放手！”
我沉声，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倒是沈归宸被我这一巴掌打懵了，松开我的手腕，怒吼：“纪允歌，你是不是疯了？”
他看了看我，又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从嘴里硬挤出来了一句话。
“道歉，纪允歌。”
“你应该知道吧？我平时最讨厌你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
我气极反笑。
“沈归宸，你只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
“不对，狗还有良心呢，你呢？”
“沈归宸，我们离婚吧！”
话音落下，沈归宸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拉住了我。
“离婚？纪允歌，你凭什么提离婚，我在你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你还想离婚？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之前，我看不到，任由他耍我也就罢了，可现在，我还能继续傻下去？
趁着他没反应过来，我直接踹了他一脚，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直接出了门。
我连夜发信息给搬家公司，付了五倍的价钱让他们立马去把我家里的东西全都扔出去。
扔不出去的东西也务必全部砸掉，什么都不许留，包括里面的人。
如果他们不走，可以按私闯民宅报警处理。
我把那份拟好的，带着沈归宸劈腿证据，以及沈归宸欺骗我，想谋夺我的家产的证据，都交给了律师。
至于离婚的事宜，也一并让律师帮我处理剩下的离婚事宜。
而公司的管理权，我也彻底收回，交给了爸爸曾经最信任的股东李叔暂时管理一阵子。
我让李叔直接把沈归宸和杜钰彤踹出公司大门，以后相关公司部门永不收录二人。
我不怕沈归宸不同意，因为等着他的将是天价的赔偿金。
处理好一切后，我心里畅快了不少。
我直接坐上了去往b市的飞机。
b市是我之前呆过的城市，名副其实的音乐之都。
我想要回去，继续完成我的钢琴梦。
深呼出一口气，我感觉身上的担子都轻了不少。
这段感情里，我什么都没做错，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自己。
我现在想做的，就是自己尝试着在泥潭里爬起来。
我看着搬家公司给我发来消息说，我家里面的男人和女人都像疯子一样说那是他们的家。
然后搬家公司直接报警了。
我回了一句辛苦了。
接踵而至的就是沈归宸不停打来的电话。
我没有理会。
飞机要起飞了，我把手机彻底关机。
我在b市是有房产的，我提前联系好了b市的人，在我到达地方的前一天，所有东西都按照我的喜好置办好了，保证我落地就能直接住进去。
我许久没有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了，虽说，这点钱对我来说还是微不足道的。
从我出生那一刻起，我爸妈都一直在我身上砸钱。
他们说，女儿就应该是娇生惯养的。
可偏偏就是有人占着我的便宜，还把我的自尊践踏在脚底。
回过神来，我看着手机里沈归宸发来的几条消息。
“你什么意思？在闹什么脾气？还把家里东西全砸了，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就不是钱是吗？”
“我知道你气我把杜钰彤带回家，但她是我的学妹，只是因为无处可去才会迫不得已来我们家的，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我以后不让她来不就行了。”
“快点回来，还有，把公司管理权还给我，别闹小孩子脾气了，离婚这种事情别让我看见你说第二次，这次就算了，我跟你说过的，要以大局为重。”
看清楚消息，我讥笑了一声。
“沈归宸，你没有其他选择，要么离婚，要么咱们法庭见！还有故意损坏的钢琴，你们两个商量一下怎么赔付吧，证据都在我手里。”
想了想，我又加上了一句。
“有任何问题联系我的律师，你也说了，要以大局为重。”
发完消息，我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彻底拉黑。
这下，世界终于清净了下来。
我漫步在b市的街道上。
却在看到商场广告牌上的海报时，猛地一惊。
上面写着的是今晚八点将要开场的钢琴演奏会。
而表演人，正是与我同窗十余年一起学琴的学弟何言萧。
我不禁感叹，依稀记得自己曾经也是这么璀璨的一颗星星。
想到这，我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跟着上面的地址找去了这个演奏会的所在地。
距离开场只有五分钟，我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我看见何言萧就坐在台上，与一年前的模样重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工作人员在帮他调试着钢琴的音色。
他对着台下鞠躬，似乎是准备开场了。
可就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我们两个就这样对视了。
我本不想多想，台下的人这么多，怎么可能偏偏看见了我。
可他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震惊的神色，连工作人员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听见。
就在我默默低下头的时候，他突然拿起话筒。
“我想邀请一个观众，和我一起弹奏这首歌。”
他的声音犹如之前一样清脆干净。
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我低头的动作陡然一僵。
台下的观众也是一片哗然。
这时工作人员果然过来劝他说不要作妖，合同上并没有说可以让他邀请观众。
我却听见何言萧认真地反驳着：
“放心好了，不会搞砸的，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纪允歌。”
语毕，我的脑子就像爆炸一样“嗡”地响了一声。
他果然看到了我。
台下观众都是热爱这一行业多年，有很多人认识我，他们都在议论着我不是早就隐退了吗。
舆论的压力让我有些抬不起头。
失明一年，我根本没有再碰过钢琴，这让我不禁怀疑起来自己的能力。
“纪允歌，请相信自己。”
何言萧仿佛读心般又说出了这句话。
我恍然抬头。
这几句话，不断地往我心中灌输暖流，我心中那被沼泽淹没的种子，此刻像是已经开始发芽。
我喜欢钢琴，我喜欢在台上表演的感觉。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复出机会。
于是我站起身。
在众人的惊呼中走上了台。
我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冲我微笑，与多年前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他张了张嘴，用唇形对我说了一句：
“欢迎回来。”
我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颤。
他问我还记不记得以前在师门弹得已经滚瓜烂熟的那首曲子。
我点头。
虽然印象不算很清晰了，但肌肉记忆不会忘，更何况是学了十几年，日复一日都在弹奏的那一首。
他浅笑，牵着我的手，向台下鞠了一躬。
我和他坐在台上，在接触到钢琴的那一刻起，曲谱的记忆就似水流般涌入我的脑海。
还好。
还好什么都记得。
我和何言萧一起表演了二手联弹。
正如几年前我们一起坐在花园练琴一般默契。
我享受着舞台上的灯光，流淌的音符，还有台下的掌声。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如果说之前我是走了一段弯路，那么现在，就让我亲手把这段轨道重新掰正。
表演结束后，我看到有人把这段视频上传到了网上。
网上的人都清一色地感叹我终于回来了，实力丝毫不逊色从前。
而我则是看着面前许久不见的男人，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感谢里面包含了什么，也许是谢谢他给我这次上台的机会。
也许是谢谢他从来没有忘记我。
何言萧则是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我，让我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就看见你的宣传广告了。”
我如实回答。
听后，他面上表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但很快又装模作样的压了下去。
“那......是离婚了么？”
我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这才把紧绷的表情全权放松下来。
“你为了他，一整年都不肯和我联系，我每次去找你，他都说你根本不想看见我。”
“我花大价钱找的几个可以帮你复明的医生，也被他一一拦下了。”
“我本想着你过得幸福就足够了，不过现在这情况......早知道当时就把他揍一顿了。”
我看着他咬牙，把脸别扭的转过去，像个怨妇一样跟我告状，突然就被他逗笑了。
我不禁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认真的表达歉意。
“抱歉，我失明后还不是很会使用手机上的一些软件，不过我发誓，以后不会了。”
“没人比我们关系的更好，也没人能破坏我们两个人的友情。”
待我说完这句话后，我看见何言萧的耳朵上泛起一阵红晕。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抬手将我揽入怀中。
虽说年纪比我小，但身高整整比我高了20多厘米的他，抱着我就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使劲把我往他的怀里按。
他紧紧拥住我，闷声说着：
“可我不想只是友情，我一直在等你，允歌。”
听见他说的话，我怔愣住。
一样的兴趣爱好，舒服的相处方式，同频的思考模式，登对的家庭条件。
和何言萧相处了十余年，没有人比我们更有默契，也没有人会说我们不合适。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沈归宸的半路出现，或许我们两个早就已经在一起。
而我那时对沈归宸的情感，应当也只是一种对安全感的渴望罢了。
我紧紧贴在何言萧的怀中，听着他心脏的震动频率。
“你小子，年下不叫姐，思想有点野啊。”
我开玩笑似的拍了一下他的头。
他见我没同意，又用那种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我。
好吧，我承认，我根本抵挡不住这个诱惑。
“那就给你个机会追我吧。”
听到我的话，何言萧又变脸一样赶紧换了副表情。
我笑着让他别烦我，他蹭着我说不要。
说实话我好久都没像今天一样开心了，一切的一切，就像回到了失明之前那样美好。
这天晚上我要回家，却发现何言萧一直在跟着我。
我回头看他。
“让你追我，不是跟踪我回家。”
他听着我的话，认真地摇了摇头。
“我也是要回家。”
不等我疑惑，他又开口。
“我知道你在b市有自己的房子，然后我就在你每个房产旁边，都买下了我的房子。”
他这样说着，莞尔一笑。
“我说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我一直在等你。”
我和他静静对视。
寒冰一样的夜晚，我的心却是滚烫的。
从那天开始，何言萧有在很认真的追求我。
以更浪漫的，艺术的方式。
他把我的名字和对我的喜欢编成歌，在一些很重要的晚会上弹奏。
我们会一起登台演出，互相进步，互相学习。
他花大价钱给我买了和之前那架同样牌子的钢琴。
他毫不吝啬的为我付出着一切。
我承认，钱打动不了我。
但是爱可以。
更何况他做的一切都足够让我开心。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
于是我在某一天接受了他的追求。
他也为我，在b市的天空燃放了一整片的烟花。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会这么顺利进行下去的时候，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我看着在家门口堵着我的沈归宸，不禁皱了皱眉。
沈归宸一脸沧桑的模样，眼睛下是很浓厚的黑眼圈，嘴唇上方也露着青色的胡茬。
很丑，现在的他根本比不上何言萧十分之一。
只见沈归宸一改往日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卑微的看着我。
“允歌，你还在生气吗？我专门花光身上所有钱买了火车票来看你。”
“还有，我不会再理杜钰彤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说着从手机里掏出手机，上面是杜钰彤被他揍的鼻青脸肿的照片。
“我已经收拾过她了，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了......”
“跟我回去好不好？”
照片中杜钰彤的伤口触目惊心，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一个男人，只会在重要时刻无能狂怒。
他们把自己口中最爱的女人踩在脚下，无时无刻不在顾及自己的利益。
“离婚协议我们已经签好了，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瓜葛，不要来骚扰我，沈归宸。”
我说着便要关上门。
可沈归宸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沈归宸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哭过，可这时却打开了阀门，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求求你了，允歌，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我刚想抬起脚，就看见一个身影先我一步把他踹倒在地。
何言萧挡在我的身前，一改往常的温顺模样。
沈归宸吃了瘪，立马站起身来想与何言萧平视。
可奈何他没有何言萧长得高，气势上就输了一大半。
沈归宸红着眼眶看向何言萧：
“滚，别挡着我和我老婆说话。”
何言萧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一拳挥去，打到了沈归宸的脸上。
沈归宸被揍的一个踉跄。
“你有什么资格叫她老婆？要不是你，允歌怎么能失明一整年？没弄瞎她你是不是很后悔？”
这件事，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原来，当年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动了手脚。
动手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归宸。
我也没想到，沈归宸居然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算计我了。
何言萧用手拎着他的衣领 看向沈归宸的眼神里一片阴翳。
沈归宸饿了几天，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力气还手。
他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
僵持了一会，沈归宸就被到来的警察带走了。
最后一刻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全是真诚与歉意。
一如我们刚开始相遇。
不过我却觉得更加反胃。
一个对着我演了一年戏的男人，还能有什么真心实意。
我转过头，反手牵住了还在生气的何言萧。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他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光晕。
“我们结婚吧。”
我笑着说。
彼此，都要成为更耀眼的存在。
番外
沈归宸在收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整个人是懵的。
他不敢想象这么爱他的纪允歌就这么离开他了。
于是他发信息给纪允歌，让她回来。
可纪允歌却把他直接拉黑了。
不仅如此，连他手里的房子和公司，也全权消失了。
他变成了身无分文的流浪汉。
从前有多么耀武扬威，现在就有多么狼狈。
他对着和他境遇一样的杜钰彤拳打脚踢。
甚至连同杜钰彤刚怀上的孩子，也被他疯狂踹到流产。
他每天都坐在公司门口，举着和纪允歌的结婚照片看很久。
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旁边的路人路过时，都当他是疯子，对他趋之若鹜。
可就在某一天，他看着一个商场的电视机上放映着一个音乐会。
上面的主角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纪允歌。
于是他激动地去路边乞讨，把赚来的钱都拿去坐火车。
他妄想只要见到面，纪允歌就会原谅他。
可他却没有自知之明。
一个跌落在泥潭的人，怎么可能会二次得到一朵无暇的高岭之花。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