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青石镇被连绵细雨裹得发潮。镇东头的“老林酒肆”里，沈墨将最后一块茴香豆推到桌对面，看着眼前满脸风霜的汉子将杯中劣酒一饮而尽。
“沈兄弟，不是我李老三怂，那‘黑风寨’的人，真惹不得。”汉子抹了把嘴，声音压得极低，“前儿个王铁匠就因为不肯交‘保护费’，铺子门脸儿被砸得稀烂，人还被打断了腿，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呢。”
沈墨指尖摩挲着腰间那柄没有剑鞘的断剑——剑身只剩半截，切口锈迹斑斑，像是被什么重物硬生生砸断。他抬眼看向窗外，雨丝斜斜织着，镇口的老槐树底下，两个穿着黑色短打的汉子正斜挎着钢刀，眼神像鹰隼似的扫过过往行人。
“他们要的‘保护费’，是多少？”沈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每户每月五两银子！”李老三拍了下桌子，酒碗都震得晃了晃，“青石镇就这么大点地方，大多是种地、做小买卖的，哪拿得出这么多？可黑风寨的二当家‘黑虎’说了，交不出银子，就拿人抵债——家里有姑娘的，就得送去寨子里伺候他们！”
沈墨的手指猛地攥紧，断剑的剑柄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起三年前在华山脚下，师父将这柄“青锋”剑交到他手上时说的话：“剑在人在，剑断人亡，持剑者当守正道，护弱小，不可有半分懈怠。”可那场与“血影教”的厮杀里，他为了掩护同门撤退，不仅被教众打断了剑，还中了剧毒，若不是路过的药农救了他，早已成了荒野孤魂。
这三年来，他隐姓埋名，四处漂泊，就是为了避开血影教的追杀，可如今看着青石镇的百姓受苦，他实在没法袖手旁观。
“李大哥，你知道黑风寨的具体位置吗？”沈墨问道。
李老三愣了愣，随即摆着手：“沈兄弟，你可别冲动！黑风寨在青石山的断魂崖上，寨子里有上百号人，个个都拿着刀枪，还有黑虎那厮，据说练过铁布衫，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他！你就一个人，还带着柄断剑，去了就是送死啊！”
沈墨没有说话，只是将杯中剩下的酒慢慢喝完。酒液辛辣，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暖不了他心里的寒意。他起身结账，临走前对李老三说：“明日此时，我还来这儿喝你的酒。”
李老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重重叹了口气，却没注意到沈墨转身时，断剑的残刃在昏黄的灯光下，闪过一丝冷冽的光。
当天夜里，沈墨换上了一身劲装，将断剑别在腰间，又在怀里揣了一把磨得锋利的短匕。他借着夜色，朝着青石山的方向走去。山路崎岖，又下着雨，脚下的泥土湿滑难行，可他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远处隐约传来了梆子声。沈墨立刻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借着树叶的掩护，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断魂崖下的山道旁，有两个黑风寨的喽啰正靠在石头上打盹，手里的钢刀插在地上，刀柄上的黑色布条随风飘动。
沈墨屏住呼吸，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那两个喽啰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偷袭，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