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着。那沉默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晚。她甚至能听到那边背景里隐约的、医院特有的那种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还有模糊的广播声。
“陈默?你说话啊?”林晚的心悬了起来。
几秒钟后,陈默的声音终于传来,低沉、沙哑,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疲惫,还有一种林晚从未听过的、彻骨的冰冷。
“醒了?”他问,声音没什么起伏。
“嗯,刚醒,在小雅这儿。”林晚赶紧解释,“昨晚手机真没电了,不是故意……”
“我在家。”陈默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你回来一趟。”
“啊?现在?”林晚一愣,“叔叔那边……”
“我爸暂时稳定了,我妈在守着。”陈默的声音依旧平板,“你回来。有事。”
“哦……好,我马上回去。”林晚心里七上八下,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挂了电话,也顾不上洗漱,抓起包,对刚走出卧室还一脸状况外的苏小雅丢下一句“我有急事先走了”,就冲出了门。
打车回到她和陈默租住的小公寓楼下,林晚付钱下车,脚步有些虚浮地跑进单元门。电梯缓慢上升,她看着跳动的数字,心里那股莫名的恐慌在发酵。陈默从来没这样跟她说过话。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门开了。
客厅里窗帘拉着,光线有些昏暗。陈默就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他穿着昨天那件深灰色的外套,肩膀的线条绷得很紧。听到开门声,他没有回头。
林晚关上门,换了鞋,走进客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寂,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陈默很少抽烟。
“你……你还好吧?”林晚走到沙发侧面,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陈默的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灰白,眼窝深陷,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嘴唇干裂。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副疲惫到极点的躯壳。但最让林晚心惊的,是他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温和笑意,没有了关切,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空洞,正定定地看着她。
那眼神,看得林晚心里猛地一哆嗦。
“坐。”陈默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下巴朝对面的单人沙发抬了抬。
林晚依言坐下,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宿醉的头疼和此刻的紧张让她胃里又开始翻腾。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叔叔……没事了吧?”
陈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身体微微前倾,从面前的茶几上拿起一个薄薄的、看起来像是文件的东西,然后站起身,走到林晚面前。
他站得很近,林晚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和医院消毒水混合的味道。他伸出手,把那份东西递到她眼前。
林晚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最上面,是加粗的宋体字:
分手协议书。
下面是一些关于他们共同租住的这套房子(陈默付了大部分押金和租金)、一些零碎共同物品(基本不值钱)的简单分割说明。条款清晰,措辞冷静,透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默那张近在咫尺、却冰冷陌生的脸,宿醉的头痛和此刻的震惊让她太阳穴突突狂跳,一股被戏弄的怒火“噌”地窜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