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死的那天，窗外在放《好日子》
我数到最后一块天花板裂缝的时候，手机“叮”地一声——欠费停机。
真会挑时候，跟人生一样，专往死里卡。
“林霜，你哥房贷还差七万，赶紧打钱，别逼我跪你啊！”
这是昨晚我妈发的语音，我循环听了八遍，一边听一边咳，咳得胸口像有人拿搅拌机在里面打混凝土。
七万，我兜里连七块都没有。
银行卡里躺着三块八，连买桶泡面都得挑袋装。
我翻了个身，弹簧床吱呀一声，跟它一样累。
窗外小区广播准时响起——《好日子》，鼓点喜庆得扎耳。
我咧嘴笑，喉咙里全是铁锈味：“好日子，确实好，好到快送我上路。”
手机黑屏，屋里也黑，只有楼道那盏破声控灯一会儿亮一会儿灭，像给我打节拍。
我想，死就死吧，别麻烦别人。
可真到那一刻，还是想哭——不是因为怕，是因为饿。
胃壁贴着胃壁，空空地磨，磨得我眼泪往下掉，砸在枕头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后来我开始喘，像破风箱，每一口都拉风。
我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子打翻，水洒了一地，顺着裂缝流到楼下，明天房东又得上来骂。
意识飘出去的前一秒，我听见自己说：“妈，我累了，不玩了。”
……
再睁眼，我悬在半空。
底下那张脸惨白，嘴角却翘着，像偷吃到糖的小孩。
我愣了半天才认出——哦，那是我自己。
门“咣”当一声被踹开，房东大姐捂着鼻子探头：“死人了！房租还没给呢！”
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爸妈、哥、嫂子，一家四口全到齐，站在门口，像参观动物园的猴山。
我爸第一个开口，背着手，眉头拧成川字：“丧事得花多少？”
我妈已经拉开抽屉，翻出三张皱巴巴的一块钱，骂：“穷鬼！连钢镚都不留！”
我哥更直接，抓起我手机，指纹按不动，抬手“啪”地给了我一巴掌：“操，死了还不开机！”
我飘在上头，脸疼得 phantom pain——都死了，还逃不过这巴掌，找谁说理？
他们商量得飞快：“捐给医学院吧，省火化费。”
“对，听说还能领两百块补贴。”
两百块，我一条命，真值钱。
就在他们拍板那一刻，空中“刷”地蹦出一块蓝色大屏，像KTV里最土的那种LED，闪着七彩边。
【林霜遗产清单】
1. 银行存款：81,930,000元
2. 市中心住宅：10套（含学区）
3. 影视公司股权：37%
4. 备注：所有资产将于24小时后捐赠流浪动物保护协会】
数字太闪，我飘得都晃眼。
屋里瞬间安静，只剩《好日子》还在窗外循环，鼓点像打在他们天灵盖。
三秒。
最多三秒。
“我滴亲闺女啊——”我妈嗷一嗓子，扑到我尸体上，鼻涕泡比眼泪先出来。
我爸腿一软，咣当跪地，手掌拍得地板啪啪响：“霜霜，爸爸爱你！爸爸一直爱你！”
我哥啪啪扇自己耳光，声音清脆得像过年放鞭炮：“妹妹，哥错了！哥给你买大别墅！给你烧十个男朋友！”
我悬在半空，笑得差点魂飞魄散。
原来让他们痛哭流涕，不用八十年孝道，只需81,930,000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