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没说话。
「下周一就要签最终责任书了，你别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他起身，走到我身边，又换上那副和蔼的表情：「我知道你谨慎，这是好事。但有时候，太过谨慎会错过机会。」
我盯着他衬衫上那颗摇摇欲坠的纽扣，点了点头。
回到座位上，我打开电脑，把有问题的预算项一一标红。
鼠标在发送键上悬停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点下去。
第三章
周五晚上，我找了个借口返回公司。
张总办公室的门锁着。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后勤部。
管钥匙的老赵正要下班。
「明远？这么晚还来加班？」
「忘拿个文件。」我递过去一根烟，「张总办公室的钥匙能借一下吗？他让我帮他取个东西。」
老赵眯着眼看我，接过烟别在耳后。
「张总没跟我说啊。」
「临时决定的，他这会儿在应酬，手机打不通。」我面不改色，「就取个文件，很快。」
钥匙串叮当作响。老赵慢吞吞地找出那把钥匙，递给我时又多看了我一眼。
「快点啊，我等你锁门。」
张总的办公室有股淡淡的香水味。我打开电脑，密码是公司统一设置的初始密码，他没改。
心跳如擂鼓。
我在他电脑里找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试了他生日、他女儿生日，都不对。
最后试了公司成立日期，进去了。
里面只有一个文档，文件名是「备用方案」。
点开的那一刻，我浑身血液都凉了。
「星辰计划风险预案」——标题倒是很正式。
内容却让我指尖发冷。
文档详细记录了项目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预算严重超标、供应商资质存疑、技术方案存在重大缺陷...
而每一个风险后面，都跟着同一行字：「由项目负责人王明远全权承担责任」。
最后更新日期，是一个月前。正是张总把项目交给我的那天。
鼠标滚轮继续向下滑动。
最后一行字让我彻底僵住：
「如项目失败，立即启动追责程序，所有签字文件均已备齐。」
我坐在张总的椅子上，看着屏幕上的字，突然很想笑。
八年。我在这家公司兢兢业业干了八年。
换来的是这个。
第四章
周一的项目汇报会，总公司来了三个高管。
张总坐在主位，笑容满面。
「星辰计划进展顺利，这都是王明远同志的功劳。」
他朝我点头示意，眼神温和。
我站起来，开始汇报。PPT一页页翻过，每个数据我都倒背如流。
说到预算部分时，我特意放慢语速。
「设备采购这部分，价格比市场均价高出百分之三十。我建议重新招标。」
张总立即接话：「明远啊，这个价格是经过严格审核的。我们要保证质量，不能只看价格。」
他转向总公司的高管：「王明远同志就是太谨慎，这是优点，但有时候也会影响决策效率。」
我看着他，没反驳。
汇报进行到尾声时，张总突然清了清嗓子。
「有个情况要向各位领导说明。」他表情变得严肃，「我们在审计过程中发现，项目前期的部分采购流程存在违规操作。」
会议室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