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无意间听到师尊与宗主的谈话，林晚心里便像是被投入一颗小石子的湖面，漾开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那头骨质疏松的老鹿，撞了一下之后，似乎找到了节奏，开始试探着、一下又一下，撞得她心口发麻。
她依旧每日给师尊送各种“养生佳品”，但眼神里，多了些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窥探。她会在他接过茶杯时，飞快地瞄一眼他修长的手指；会在他指点剑诀时，偷偷留意他清冷侧颜的轮廓；甚至在他打坐时，她会找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假装自己也沉浸在“深刻的养生冥思”中，实则眼角的余光，全落在那袭素白的身影上。
清虚剑尊并非毫无所觉。
他五感通明，如何察觉不到那小徒弟近来有些异样。送来的东西依旧花样百出，只是那叽叽喳喳的话少了些，看他的眼神，却像是藏了钩子，带着点懵懂的、湿漉漉的探究。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只觉得被她那样看着，周身运转流畅的灵力，偶尔会有一丝极细微的滞涩。这感觉陌生而……扰人。
于是，在某个林晚又捧着新研究的“灵植五行元气汤”前来时，他并未立刻接过，而是抬眸，目光清凌凌地落在她身上。
“修行之道，根基为重。”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从明日起，你每日需在演武场，将长春剑诀演练百遍，引气诀运转三十六个周天。”
林晚端着汤碗的手一僵。
百遍剑诀？三十六个周天？
她这老胳膊老腿……上辈子跳广场舞都没这么勤快！
“师尊……”她试图讨价还价，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弟子觉得，修行贵在张弛有度，过度劳累，恐伤本源，不利于长寿……”
清虚剑尊眉梢都未动一下：“欲得长生，需先耐得住寂寞，受得住磨砺。百遍，一遍不可少。”
他看着小徒弟瞬间垮下去的小脸，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写满了“生无可恋”，不知为何，心头那丝因她异样目光而产生的滞涩感，竟悄然散去。他顿了顿，补充道：“练完，可来寻我解惑。”
最后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林晚的眼睛唰地又亮了。
“是！师尊！弟子一定勤加练习，绝不偷懒！”
于是，雪霄峰的演武场上，每日都能看到一个身影，迎着晨曦，送走晚霞，一遍又一遍、慢吞吞地演练着那套舒缓如体操的长春剑诀。
起初，林晚只觉得枯燥无比，每一遍都像是在挑战她这把老骨头的韧性。手臂酸，腿脚麻，运转引气诀时，那灵气在经脉中游走，更是带来种种酸胀之感。
她几次想撂挑子，可一想到师尊那句“可来寻我解惑”，想到他那日平静却坚定的“无人可伤”，便又咬咬牙，坚持下去。
说来也怪，当她把抱怨的心思收起，真正沉浸到剑诀的韵律和引气诀的周天运转中时，竟渐渐品出些不同来。
木系灵根亲和生机，长春剑诀更是将这一点发挥到极致。随着演练，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周遭草木散发出的勃勃生机，丝丝缕缕地融入她的剑势，再反馈自身。那些酸胀感逐渐被一种温润的暖意取代，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的滋养。
运转引气诀时，也不再是单纯的灵气冲刷，而是能隐约感知到自身经脉在一次次拓展、加固，虽然缓慢，却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