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锈刀客
漠北的风沙刮了三天三夜，终于在天亮前歇了。太阳从戈壁滩尽头爬上来，把天地间照得一片血红。
官道旁，歪斜的“龙门客栈”旗幡在微风中懒洋洋地晃动。客栈里挤满了南来北往的客人，大多是躲避风沙的商旅。空气中弥漫着羊膻味、汗臭味和劣质酒水的味道。
角落里，一个黑衣汉子独坐一桌，面前只放了一壶烧刀子和一碟花生米。他约莫四十岁年纪，满脸风霜，右眼一道刀疤从额角划到颧骨，那只眼睛灰蒙蒙的，像是蒙了尘的琉璃。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放在桌边的那把刀——刀鞘斑驳，露出铜锈，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断裂的废铁。
几个走镖的镖师瞥了他一眼，低声嗤笑：“哪来的穷酸，带把破刀也敢走漠北这条道。”
黑衣汉子仿佛没听见，独自斟酒，一饮而尽。那只完好的左眼偶尔扫视大堂，锐利如鹰。
日头升高，客栈里越发喧闹。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眼就到了客栈门外。
“闪开！都闪开！”一声厉喝，五六个劲装汉子闯进大堂，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腰间佩刀镶金嵌玉，与那黑衣汉子的锈刀形成鲜明对比。
掌柜的连忙迎上去：“刘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那被称作刘爷的壮汉一把推开掌柜，目光扫视大堂，最后落在角落的黑衣汉子身上。
“李锈！你果然在这儿！”刘爷冷笑，“三个月前，你劫了张员外家的镖，杀了我三个弟兄，今天该偿命了！”
大堂顿时鸦雀无声。张员外是漠北一霸，无人敢惹。众人纷纷看向那黑衣汉子，想不到这个看似落魄的刀客，竟敢动张家的人。
李锈缓缓放下酒杯，独眼瞥了刘爷一眼：“张家强抢民女，那趟镖是赃物。你那三个弟兄，该死。”
刘爷勃然大怒：“放肆！给我拿下！”
五个劲装汉子同时扑上，刀光闪闪。客栈里的客人惊叫着躲开，生怕被波及。
李锈却不动。直到最先冲到面前的刀几乎劈到面门，他才突然起身。
锈刀出鞘。
没有寒光闪闪，只有一道暗红色的流光，像干涸的血。
刀锋划过最先冲来那人的手腕，血喷出来。不是鲜红，而是暗红，随即发黑。
另外四人一愣，李锈的锈刀已如毒蛇般游走。不过三五呼吸，四个汉子都倒下了，伤口不大，但血都是暗黑色，很快没了声息。
刘爷脸色大变：“你、你的刀有毒！”
李锈独眼冰冷：“菩提泪，见血封喉，尸骨无存。”
刘爷颤声道：“你到底是谁？漠北没有这样的手段！”
李锈不答，锈刀一指：“回去告诉张员外，再为恶，我取他项上人头。”
刘爷连滚带爬地逃出客栈，连马都不要了。
客栈里一片死寂。众人惊恐地看着李锈，看着那把还在滴血的锈刀。
李锈甩掉刀上血珠，归鞘。摸出几个铜钱放在桌上，转身欲走。
“壮士留步。”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李锈回头，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衣着华贵，腰佩长剑，一看就是世家子弟。身后跟着两个护卫，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内家高手。
“何事？”李锈淡淡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