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告诉我，喻真已经死了，在一场意外里化为灰烬。
他们给了我一份冰冷的死亡证明和一笔丰厚的补偿金，让我节哀。
可为什么，每当寒风穿过城市高楼的缝隙，我拉紧衣领时，总能感觉到另一种不属于我的寒冷，一种源自千山暮雪的孤寂？
仿佛她还在，用我的身体，感受着这人世间的最后一点温度。
01
葬礼那天，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块被脏水浸过的抹布。
我捧着一个空骨灰盒，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司仪的声音毫无起伏，念着千篇一律的悼词，那些关于“美丽”“善良”“才华横溢”的词语，每一个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里。
他们说，喻真死了。
两个月前，她供职的“永恒链接”科技公司发生了一场实验室事故，一场突如其来的电爆。
她和另外两名研究员当场死亡，尸骨无存。
我甚至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只能对着这个象征性的空盒子，接受所有人的安慰。
“程决，你要挺住。”喻真的父母双眼红肿，拍着我的肩膀，他们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我点了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葬礼结束后，“永恒链接”的代表，一个姓段的男人，找到了我。他叫段衡，西装革履，表情是精心演练过的悲伤。
“程先生，这是公司的一点心意。”他递给我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六个零。我们对喻真博士的离去感到万分悲痛，她是公司最宝贵的财富。”
我没有接，只是盯着他。他的眼睛里没有悲痛，只有一种商人般的精明和警惕。
“她是怎么死的？”我问，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我们官网有事故的详细报告，是线路老化导致的意外。所有流程都是合规的，请您理解。”段衡的回答滴水不漏。
我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张卡，不是因为我贪财，而是我知道，拒绝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已经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回到我和喻真一起生活过的公寓，一切都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玄关的鞋柜上，她的那双猫头鹰拖鞋摆得整整齐齐；客厅的沙发上，还放着她没看完的书，书页间夹着一片银杏叶书签；阳台上的那盆多肉，被她养得生机勃勃。
我瘫倒在沙发上，试图从空气中捕捉她残留的气息，却只闻到一片死寂。悲伤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捂住脸，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钻入我的鼻腔。是白茶味的香水，喻真最喜欢的那一款。我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公寓里只有我一个人。香气很快就消失了，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我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可从那天起，奇怪的事情开始频繁发生。
我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会突然尝到一丝不属于菜品的甜味，那是喻真喜欢的桂花糖的味道。我走在路上，耳边会响起一句模糊的歌词，是她单曲循环过很久的一首老歌。
最诡异的一次，是我深夜写代码时，因为一个bug而烦躁地抓着头发，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清晰的念头——“左边第三个变量，数据类型错了。”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检查代码。果然，那个变量的定义出了问题。我惊出一身冷汗，这个bug的解决方法，完全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更像是喻真那种级别的程序员才会有的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