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失去动力的飞行器，从空中坠落，砸在建筑上，砸在街道上。
然后是人的声音。
惊叫，哭喊，咒骂。
从微弱，到汇聚成一股巨大的、绝望的声浪，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翻涌出来。
恐慌，像瘟疫一样开始蔓延。
我打开了“方舟”系统的外部监控。
通过几个我提前控制的、使用备用电源的摄像头，我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街道上，交通指示灯全部熄灭，自动驾驶的车辆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撞在一起，燃起大火。
高楼里，人们被困在漆黑的电梯和房间里，疯狂地砸着门窗。
金融区，所有电子屏幕都变成了黑色，无数人的毕生财富，在这一秒钟归零。
这就是高天不敢面对的后果。
这就是他用无数人的生命和未来，去赌的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赌输了。
我的个人终端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紧急通讯频道。
天穹系统崩溃后，城市的物理基站启动了最原始的通讯功能。
没有名字，只有一串串号码。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
一个，是凌菲的。
一个，是凌宇的。
还有一个，是后爸的。
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拼命地给我打电话。
我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没有接。
我想象得出来他们现在的样子。
凌菲的半山别墅，安保系统全部失灵，备用电源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她引以为傲的奢侈生活，瞬间化为泡影。
凌宇，大概正被困在某个夜店里，身边围绕着一群同样惊慌失落的狐朋狗友。
后爸，可能正和他的新妻子，在黑暗的家里，瑟瑟发抖。
他们现在，终于想起我这个“疯子”了。
可惜，太晚了。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停了。
然后，是短信。
【凌刻！接电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姐！我操，外面全乱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回话！】
【小刻，你在哪？你安全吗？回个信，爸担心你。】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信息，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担心我？
不。
他们只是在绝望中，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已。
他们不是担心我，是想利用我。
就像过去二十年里，他们一直在做的那样。
我打开了我的局域网，连接上了外面的暗网。
各种信息像潮水一样涌来。
【天穹系统确认全面宕机，原因不明！】
【城市卫队系统失灵，全城进入无政府状态！】
【紧急避难所电力系统过载，发生爆炸！】
每一条，都是末日的注脚。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水汽氤氲。
在外面那个冰冷、黑暗、混乱的世界之外，我的小公寓，温暖、明亮、秩序井然。
这里，是我的王国。
而我，是这里唯一的王。
夜，还很长。
我知道，等天亮之后，真正的考验，才会开始。
当饥饿和寒冷取代了最初的恐慌，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就会暴露无遗。
我需要做的，就是坐在这里，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个我曾经想要拯救的世界，如何一步步地，走向毁灭。
5
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