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我感觉自己走路都带着风。虽然身体因为昨晚的透支还有些酸软，脖子上的伤口也还留着淡淡的痕迹，但精神头却前所未有的亢奋。
李胖子的咆哮听起来都顺耳了不少。
“张默！你他妈傻乐什么呢？捡钱啦？赶紧的，把A区那些明清地方志的电子目录核对一遍！错一个字扣你工资！”李胖子拍着桌子，唾沫星子横飞。
“好嘞李哥！保证一个字不错！”我笑容可掬地应承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去干活。那积极的态度，让李胖子都有些侧目，狐疑地打量了我好几眼，大概在怀疑我是不是吃错药了。
一整天，我都处于一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状态。手里核对着一行行枯燥的“某年某月某日，某地陨星坠，火光灼天”或者“某乡绅夜见红衣女子飘于庭院，次日暴毙”的记载，心里却反复回味着昨晚老王那枚铜钱定乾坤的潇洒，以及期待着晚上即将到来的“特训”。
祖师爷的传承虽然高大上，但实在太抽象，像是一本没有目录和注释的天书。老王看起来路子比较野，但实用啊！一枚铜钱就能搞定那么凶的怪物，这要是学个一招半式，以后岂不是横着走？（当然，在749局内部还是得夹着尾巴，尤其是在李胖子面前。）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我第一个冲出档案室，连李胖子在后面喊“明天早点来打扫卫生”都没理会。
回到出租屋，我匆匆扒了几口饭，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宽松的运动服（我觉得修炼嘛，总得有点仪式感），然后就盯着墙上的钟，感觉指针走得比蜗牛爬还慢。
晚上八点，我准时出现在了那栋老旧后勤楼的铁门外。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门，熟悉的霉味混合着食物香气再次扑面而来。
厨房里，灯火通明。胡爷依旧坐在他的小马扎上，滋溜着小酒，桌上摆着一碟新卤的猪头肉。老王则站在灶台前，系着个与他气质极度不符的碎花围裙，正在……炒饭？
锅里米饭和鸡蛋、火腿、青豆翻滚，香气四溢。
这画风……说好的秘密特训呢？怎么感觉像是深夜美食节目现场？
“来了？”老王头也没回，手腕一抖，锅里的炒饭精准地落入旁边准备好的两个大碗里，粒粒分明，金黄诱人。“先去那边角落站着，别碍事。”
我顺着老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厨房的一个角落，平时堆着些米面粮油，此刻却被清理出了一小块空地。
胡爷眯着眼，嚼着猪头肉，含糊不清地说：“小子，先把你这身浮躁气收一收。修炼不是请客吃饭，但也得先吃饱饭。老王炒的扬州炒饭，可是一绝，便宜你了。”
我：“……” 所以特训的第一步是……干饭？
不过闻着那诱人的香气，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也罢，吃饱了才有力气修炼！
我接过老王递过来的那一大碗金黄喷香的炒饭，也顾不上客气，找了个小凳子坐下就开始狼吞虎咽。不得不说，老王这手艺绝了！米饭软硬适中，鸡蛋嫩滑，火腿咸香，青豆清甜，混合在一起，味道层次丰富，好吃得差点让我把舌头吞下去！
“王哥，您这手艺，不开个饭店真是屈才了！”我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真心实意地夸赞。
老王解下围裙，哼了一声：“少拍马屁。赶紧吃，吃完了干活。”
我三下五除二把一大碗炒饭消灭干净，连颗饭粒都没剩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吃饱了？”老王问。
“饱了饱了！”我拍了拍肚子。
“行，那开始吧。”老王指了指那块清理出来的空地，“站到中间去。”
我赶紧照做，站定，心里有点小激动，又有点小紧张。
老王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脑子里那点东西，是‘清微道统’的路子，来头大得吓人，是正道，也是坦途。但你现在，连门槛都没摸到。”
我连连点头，像个小学生。
“修炼一途，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你现在，连‘精’都还没炼明白。”老王语气平淡，“你之前调动的那点‘清微真气’，浮于表面，散而不聚，用一点就没了，纯粹是浪费。”
“那……该怎么炼？”我虚心求教。
“第一步，感知。”老王指了指我的小腹，“意守丹田，感受你吃下去的饭，喝下去的水，是如何被身体吸收，转化成支撑你行动、思考的能量的。这就是最基础的‘精’。”
我依言，闭上眼睛，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小腹位置。一开始啥感觉都没有，只有吃撑了的饱腹感。但慢慢地，随着我精神集中，脑海里太极图缓缓旋转，我似乎真的能模糊地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洋洋的“东西”，正在从胃部向全身扩散，滋养着疲惫的肌肉和神经。
“感觉到了吗？”老王问。
“好像……有点热乎乎的？”我不太确定。
“嗯，不算太蠢。”老王点点头，“第二步，引导。别像之前那样瞎指挥。用意念，想象你丹田里有个漩涡，慢慢地，将那些散逸的能量，一丝一丝地牵引过来，汇聚到丹田。”
我尝试着去做。这比单纯感知难多了，感觉像是在用意识捕捉一群调皮的光点，好不容易抓住一丝，还没拉回来就跑了。精神消耗极大，没一会儿就额头见汗。
“笨！”老王似乎有点看不下去了，走到我身后，伸出右手食指，点在了我的后腰命门穴上。
就在他手指接触到我皮肤的瞬间，一股温和却无比浑厚的暖流，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涌入我的体内！这股暖流带着一种大地般沉稳厚重的气息，与我脑海里太极图那清灵缥缈的“清微真气”截然不同，但却奇异地没有冲突，反而像是给一辆快没电的电动车接上了外部电源！
在这股外力的引导下，我体内那些散乱的能量光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迅速朝着我的小腹丹田处汇聚而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凝聚感”从丹田传来！不再是之前那种模糊的气感，而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那里仿佛多了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光团，在缓缓旋转，自行吸纳着周围微弱的能量！
“这就是‘气’的雏形。”老王收回手指，语气依旧平淡，“记住刚才的感觉。以后每天子午二时（深夜11点到1点，中午11点到1点），按照这个方法自行修炼，凝练真气。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别好高骛远。”
我感受着丹田处那团微弱但真实不虚的气团，内心激动万分！这感觉，太神奇了！就好像一直在黑暗中摸索，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谢谢王哥！”我再次由衷感谢。
“先别高兴太早。”老王泼了盆冷水，“你这才刚入门，连练气初期都算不上，屁用没有。顶多让你以后熬夜值班精神好点，搬档案箱子轻松点。”
我：“……” 王哥您真是会聊天。
“至于对敌……”老王顿了顿，走到操作台边，拿起一个……鸡蛋？“你之前那两下子，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太极的精髓，不在于招式，在于‘意’。”
他拿着那个鸡蛋，放在掌心：“来，用你最大的力气，打我。”
我愣了一下：“打……打您？”
“废话，不然打鸡蛋啊？”老王翻了个白眼。
我看了看老王那不算强壮的身板，又看了看自己虽然瘦但力气已经不小的拳头，有点犹豫：“王哥，这……不好吧？万一……”
“万一你个锤子！”老王不耐烦了，“让你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
我一咬牙，心想反正王哥是高人，应该打不坏。于是凝聚力气，一拳朝着老王的胸口捣去！这一拳我没敢用全力，但也用了七八分，速度不慢，带着风声！
然而，就在我的拳头即将碰到老王衣服的瞬间，他拿着鸡蛋的手，看似随意地向前一迎，手腕极其轻微地一转。
我的拳头仿佛打在了一层滑不留手的油脂上，所有的力道瞬间被引偏，不由自主地朝着旁边滑开，差点让我失去平衡摔个狗吃屎！而老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连衣角都没晃一下，手里的鸡蛋更是完好无损。
“看明白了吗？”老王问。
我一脸懵逼：“没……没明白。”
“力量是死的，人是活的。”老王把鸡蛋放回去，“太极的‘意’，在于感知、引导、化解。感知对方的力量大小、方向、意图；引导其偏离目标，甚至为其所用；化解其威胁于无形。你之前挡住黑莲教徒的攻击，化解怪物的扑击，都是这种‘意’的本能体现，但还粗糙得很。”
他指了指我的丹田：“以后对敌，别光想着用蛮力，或者傻乎乎地调动你那点可怜的真气硬拼。要用心去‘听’对方的劲，用你的‘意’去引导你的气，四两拨千斤，懂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起来很高深，但好像又有点明白了。难怪之前那几下，感觉都不是我在主动发力，而是一种被动的、顺应对方力道的反应。
“当然，说这些对你现在还太早。”老王打了个哈欠，“先把丹田那口气养壮实了再说吧。现在，滚蛋，我要收拾厨房了。”
我还沉浸在刚才的感悟中，有点意犹未尽：“王哥，这就……结束了？不多教点别的？比如那铜钱……”
“贪多嚼不烂！”老王瞪了我一眼，“先把‘炼精化气’和‘听劲’的意念练熟了再说！至于那铜钱……”他嘴角扯了扯，“等你什么时候能接住我随手一招，再想别的吧。”
我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问。
跟胡爷道了别，胡爷只是挥了挥手，继续喝他的小酒。
离开食堂，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夜风清凉。我感受着丹田处那团微弱但真实存在的暖流，回忆着老王关于“意”的讲解，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方向感。
虽然前路依然漫长而危险，但我知道，从今晚起，我不再是那个只能靠运气和本能瞎蒙的菜鸟了。
我，张默，终于踏上了真正的修炼之途！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第十五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