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了下来，以一种极其危险的角度斜卡在断裂的路基边缘。车头抵着山壁，车尾悬空。引擎盖因为剧烈的撞击变形翘起，冒出缕缕白烟。浓烈的汽油味混合着轮胎烧焦的糊味在夜风中弥漫开。
车内安全气囊“嘭”地弹出，狠狠砸在沈辞脸上，撞得他头晕眼花，鼻血直流。巨大的冲击力和恐惧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几秒钟后才被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刺鼻的气味呛醒。他咳了几声，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布满蛛网裂痕的前挡风玻璃，看到的是一片令人魂飞魄散的景象——车头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山壁，而车窗外，是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渊！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但更深的寒意是从骨髓里渗出来的。他颤抖着手，试图解开安全带，身体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感觉身下这辆价值不菲的钢铁棺材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时可能彻底滑落深渊！
“救命…救命啊！”沈辞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在死寂的山谷里显得微弱而绝望。他摸索着找到被撞飞的手机，屏幕碎裂，但竟然还能亮。他用沾满血的手，哆嗦着按下紧急呼叫。
“喂！110吗？！救命！雁栖山盘山公路！‘鹰嘴岩’下面！我车掉悬崖边上了！快来人！要掉下去了！”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濒死的绝望。
冰冷的山风灌进破损的车窗，吹得他浑身发抖。时间一分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死死抓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动不敢动，像一只被钉在悬崖边的困兽，等待着渺茫的生机，或者下一秒的彻底坠落。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地笼罩下来。
第五章
市第一医院，重症监护病区（ICU）外。
冰冷的蓝色塑料长椅上，江晚蜷缩着身体，像一片被寒霜打蔫的叶子。她双眼红肿，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从接到交警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二十个小时。她滴水未进，嘴唇干裂起皮，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每一次ICU那扇厚重的自动门开合，都让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抬头，心脏狂跳，又在看清出来的人不是医生后，瞬间萎顿下去，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沈辞还在里面，生死未卜。医生只说“多处骨折，内脏出血，颅脑损伤待查，情况非常危重，需要密切观察”。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心上。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江晚下意识地抬头。
是陆沉。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像是暴风雨过后的死寂海面。他一步步走过来，脚步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发出清晰的回响。他在江晚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丝毫波澜。
江晚的心脏猛地一抽，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她看着陆沉平静得可怕的脸，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让她浑身冰冷。雁栖山…盘山公路…刹车失灵…太巧了！巧得令人毛骨悚然！
“是你…”江晚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种尖锐的指控，“陆沉…是不是你干的？是你害他！”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因为虚弱和激动而晃了一下，死死盯着陆沉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潭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