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主卧的遮光窗帘密不透风,将初秋的凉意彻底挡在窗外,只留床头一盏昏黄的夜灯,在地板上投下一小片模糊的光晕。
温祈玉猛地睁开眼,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疯狂擂动,额前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鬓发,连贴身的真丝睡衣都黏在了后背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与霉味交织的冷意。
那不是梦,至少此刻的触感太过真实。
他撑着手臂坐起身,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发颤,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没有冰冷的手铐留下的勒痕,也没有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干瘪,皮肤下是温热的血脉,跳动得有力,是属于“活着”的证明。
可闭上眼,刚才梦境里的画面就像刻在了视网膜上,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让人窒息。
梦里还是那间狭小的牢房,墙壁上布满了暗黄色的霉斑,角落里堆着发臭的杂物,唯一的小窗被铁栏杆焊死,透进来的光永远是灰暗的,连太阳的形状都看不清。
他穿着洗得发白、满是补丁的囚服,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胃里空荡荡的,只有胃酸在不断灼烧着胃黏膜,疼得他直冒冷汗。
“温祈玉!出来放风!”狱警的呵斥声带着不耐烦,铁栅栏被狠狠拉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他耳膜发疼。
他想站起来,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还没站稳就踉跄着摔在地上,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瞬间渗出血来。周围传来其他囚犯的哄笑声,那些声音里满是恶意,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在这样的疼痛与屈辱中醒来了。自从被夏月和陌川联手陷害,以“职务侵占”的罪名送进这里,他的人生就彻底坠入了地狱。
曾经的京都名律,站在法庭上能言善辩、维护正义的温祈玉,如今成了阶下囚,每天要面对的不是卷宗与法条,而是饥饿、寒冷,还有无休止的欺凌。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每次刚要抬起头,就会被更猛烈的打压按下去。夏月来看过他一次,穿着精致的高定礼服,妆容艳丽,站在玻璃墙的另一边,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只有得逞的得意。
“温祈玉,你以为你娶了我,就能攀上夏家的高枝,虽然我夏家是暴发户,但我也看不上你,要不是因为你律师地身份,我根本就不会陪你演戏演那么久!”
她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尖锐的嘲讽,“告诉你,你现在这样,都是你自找的。陌川已经接手了你的律所,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那一天,他在玻璃墙前站了很久,直到狱警把他拖回牢房。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夏月和陌川的棋子,所谓的“遵从母亲的所说定下来的亲事”,不过是亲手把自己送进了深渊。
他想起母亲,那个一向要强的女人,得知他入狱的消息后,会不会一夜白头?她的心脏不好,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梦里的时间过得很慢,慢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的身体越来越差,经常发烧,咳嗽不止,可狱医每次都只是随便扔给他几片感冒药,根本不管用。有一次,他咳得厉害,咳出了血,染红了手里的破毛巾,他看着那片鲜红,突然就生出了绝望——或许,就这样死在这里,也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