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切,变成了一个演播室特写。主持人手中,正举起一张边缘磨损、颜色泛黄的古旧纸张,上面是竖排的毛笔字迹。纸张被放大,一个关键的药材名和剂量被用醒目的红圈标出——“砒霜,三钱”。
主持人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屏幕,直刺病房:“举报材料显示,陈明远主任获奖论文的核心药方,高度疑似剽窃自一份未署名的民间古方。而最致命的是,”主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审判般的力度,“经过权威药理专家比对,陈明远在论文中‘改良’并引以为傲、删减掉的所谓‘剧毒成分’——正是这‘三钱砒霜’!专家指出,在原方精妙的君臣佐使配伍下,这三钱砒霜,恰恰是逆转术后‘血溢髓枯’之危症、激发生机的关键药引!陈主任,您能否解释,您在论文中刻意遗漏这三钱砒霜,是出于学术上的‘优化’,还是…根本未能理解这张古方的精髓?”
镜头猛地推近,给了那张泛黄古方上的“砒霜三钱”一个无比清晰、刺眼的特写!那古朴的墨迹,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所有观看者的视网膜上。
“轰!” 病房里死寂的空气被彻底点燃!所有目光,从电视屏幕,瞬间聚焦到瘫在血泊中的陈明远身上!震惊、鄙夷、愤怒、后怕……无数道视线如同利箭。
陈明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周正雄刚才的脸色还要惨白。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珠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被红圈标注的“砒霜三钱”,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而缩成了针尖。豆大的冷汗,混杂着之前沾染的血污,从他扭曲的额角、鬓边疯狂地渗出、滚落,砸在身下粘稠的血泊里,发出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啪嗒”声。
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地、怨毒地射向站在病床边的我,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苏晚晴发出一声短促的、濒死般的抽气,高跟鞋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下来,昂贵的套装沾上了墙灰,她看着陈明远,又看看电视,再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崩塌的绝望。
我没有看他们。
指尖轻拂,九根银针停止了那奇异的颤鸣,被我一一收回靛蓝布包。针尖上,不染纤尘。
病床上,周正雄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虽然微弱,但胸膛的起伏规律而有力。皮肤上的血珠凝结成暗红色的痂。
我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布包,动作从容得像在自家后院收拢晾晒的草药。粘稠的血泊浸透了我廉价的帆布鞋鞋底,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暗红印记。
走到病房门口,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血止住了。命,暂时吊住了。”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清晰得如同宣判,“那三钱砒霜,是‘定魄’的药引,也是‘还魂’的钥匙。偷东西,总得付出点利息。”
说完,我径直穿过死寂的、目光复杂的走廊,走向尽头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