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冰冷的屈辱
冷。
刀子一样的风，刮在脸上生疼。林风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那件薄得透风的外卖服里。电动车的电量图标可怜地闪烁着红光，像极了他此刻饥肠辘辘的肚子。
凌晨四点的城市，像个褪去了华丽外衣的贵妇，露出冰冷而真实的骨架。高楼大厦沉默地矗立着，窗户大多漆黑，只有零星几盏灯火，映照着某些和他一样挣扎的灵魂。
“妈的，又是CBD的单子！”他啐了一口，白气瞬间消散在寒风中。这里的白领，时间比金子还贵，脾气比鞭炮还爆。超时一分钟，轻则差评，重则投诉，这个月的全勤奖就又泡汤了。
“叮！您有新的美团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来不及多想，他拧紧电门，瘦小的电动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载着他冲向那栋灯火通明的写字楼。
电梯！求求你，等等我！
他抱着餐盒，像抱着救命稻草，一路狂奔。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他声嘶力竭地喊：“等等！麻烦等一下！”
门，无情地合上了。里面穿着光鲜亮丽的男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完了。
林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眼睁睁看着数字一层层跳上去，绝望地捶了一下冰冷的电梯门。手背生疼，却远不及心里的冰凉。
三分钟！就迟了三分钟！
他气喘吁吁地敲开客户的门。开门的正是下单的那个精英男，一身笔挺的阿玛尼西装，手腕上的名表闪着刺眼的冷光。男人皱着眉，看了眼手机，脸上瞬间布满寒霜。
“超时三分钟零八秒。”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机器播报，“你知道我的时间多宝贵吗？”
“对不起，先生，电梯……”林风急忙解释，汗水混着冷风，黏在额头上，十分狼狈。
“闭嘴！”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他，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我不想听理由。送个外卖都送不好，你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空气！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话语像毒针，一根根扎进林风心里。周围几个刚加完班的白领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发出低低的嗤笑。
屈辱。
火辣辣的屈辱感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但他能做什么？道歉，认错，祈求对方不要差评？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男人似乎觉得言语的羞辱还不够，他一把抓过那袋精致的日料餐盒，冷笑一声：“这饭，喂狗都嫌凉了！”
说完，他手臂一扬——
啪！
精致的餐盒狠狠砸在林风脸上！汤汁、米饭、刺身……黏腻、冰凉、腥咸的混合物，顺着他冻得发僵的脸颊滑落，玷污了他廉价的工服。饭盒掉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响声。
世界，安静了。
那些窃笑消失了，只剩下错愕的目光。汤汁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像是在为他倒计时的尊严送终。
冷。脸上是冷的。心里，是冷的。
林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向大脑！愤怒！无边的愤怒几乎要将他点燃！
但他那被生活磨砺了千万次的惯性，却让他僵在原地。投诉，开除，房租，生活费……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也压弯了他的脊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