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没有先去碰那些玉器,而是拿起一块灰扑扑的、拳头大小的石头。指尖传来的触感,以及肉眼观察到的晶体结构和色泽,让他立刻启动了脑中的地质学数据库。
“石英岩质,伴有轻微绿泥石化……内部结构松散,无玉化迹象……废料。”他瞬间做出了判断,将石头放下。
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云深又拿起一个玉扳指。入手温润,但色泽偏青,且有明显的绺裂。他假装端详,实则用指甲在不起眼的地方轻轻划了一下(他背包里有更精密的硬度笔,但不敢拿出来)。硬度大约在5.5到6之间,远低于优质和田玉的6.5。
“岫玉,而且是品相一般的河磨料。”他心中了然。这东西,在现代也就是几十块钱的工艺品。
他放下扳指,用尽量平缓的语调,带着一丝他自认为谦和的笑容,开口问道:“老丈,请问这扳指,怎么卖?”
老者瞥了他一眼,伸出两个手指。
“二两银子?”赵云深试探着问。他出发前恶补过清代的物价,知道二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足够一个普通家庭一两个月的开销。这扳指显然不值。
老者像是被呛到了,猛地咳嗽了两声,没好气地说:“二两?您真敢开牙!二百文!”
赵云深一愣。二百文?他迅速换算,大约相当于现代……一两百块钱?倒是符合这东西的实际价值。但他身上没有铜钱,最小的货币单位就是那几锭金子了。
他不想露富,于是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Zippo打火机。这是他认为最安全、也最能体现“神异”的小工具。
“老丈,我用这个跟你换,如何?”他啪一声打开盖子,拇指轻轻一划轮轴。
一簇橘黄色的火苗,稳定地跳跃起来。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小贩还是行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他们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簇火苗,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甚至……一丝恐惧。
老者猛地向后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祥之物,嘴唇哆嗦着:“妖……妖法!你这是妖法!”
赵云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激烈。他连忙解释:“这不是妖法,这是……这是西洋的打火器,很方便的……”
“拿走!快拿走!”老者声音尖利,带着恐惧和愤怒,一把抓起地上的布包袱,连滚带爬地向后躲去,仿佛赵云深是什么瘟疫之源。
周围的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是什么东西?”
“一下就出火了!”
“没见过,邪性!”
“你看他那头发,那么短,像个还俗的和尚……”
“口音也怪怪的……”
质疑、警惕、排斥的目光如同针一样扎在赵云深身上。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误入羊群的狼,格格不入。他那身仿制的长衫,他那勉强学来的几句官话,在这些人精一样的本地人眼中,恐怕到处都是破绽。
他讪讪地收起打火机,站起身,感到一阵难堪和烦躁。知识的优越感,在现实的文化隔阂和认知差距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号衣、腰胯铁尺的官差模样的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他面色严肃,上下打量着赵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