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街道上行人寥寥，只有路灯孤独地洒下昏黄的光晕。张伟摇下车窗，让夜风灌进车内，驱散渐渐袭来的睡意。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凌晨一点二十七分，再跑两单就收工。
作为一名夜班网约车司机，张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作息。白天属于妻儿和家务，夜晚则属于这座城市不眠的人们：加班白领、醉酒青年、赶火站的旅客，以及那些行色匆匆、目的不明的独行者。
“叮咚——”手机响起新的订单提示音。
张伟瞥了一眼，订单起点是城东的慈爱医院，终点...他皱了皱眉，终点是西郊的梧桐路，那片几乎要被城市遗忘的老工业区，白天都少有人去，更别说这深更半夜。乘客信息只显示一个“林”字，评分倒是挺高，4.9分。
他本想拒单，但系统提示这是今晚的“长途优质单”，补贴丰厚。想到下个月的房贷和儿子的补习费，张伟叹了口气，点击“接单”。
慈爱医院门口空无一人，只有急诊科的灯牌在夜色中发出刺目的红光。张伟将车停在指定上车点，等了约莫五分钟，却不见有人过来。他正要拨通乘客电话，后排车门突然被拉开。
一位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子悄无声息地坐进车内，轻声道：“去梧桐路23号，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引擎声掩盖。张伟通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约莫三十出头，脸色苍白得异常，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整个人像是融在了夜色里。
“好的，请您系好安全带。”张伟习惯性地提醒，却发现女子已经端正地坐着，双手叠放在膝上，目光投向窗外，丝毫没有要系安全带的迹象。
他不再坚持，设置了导航，驶向目的地。导航显示需要四十分钟车程，前段是城市主干道，灯火通明，后段则要拐进几条老路，灯光渐稀。
车内异常安静，女子上车后便再无声息，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张伟试图打破沉默：“这么晚去西郊那边啊？”
没有回应。
他通过后视镜再看，女子依然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一动不动。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张伟打开了电台。
“……接下来是一则本地新闻快讯：今日下午，西郊梧桐路发生一起电缆倒塌事故，暂无人员伤亡报告，相关部门正在抢修中，预计明早恢复通行。请过往车辆注意绕行……”
“麻烦关掉电台，可以吗？”女子突然开口，声音依然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哦，好的。”张伟连忙关闭电台，车内重回寂静。
驶过中央城区后，路灯明显稀疏起来，夜色浓重如墨。张伟注意到女子似乎对这条路很熟悉，每当遇到岔路口，她都会微微前倾，仿佛在确认方向是否正确。
“您经常去那边吗？”张伟忍不住又问。
女子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张伟不再试图搭话，专心开车。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晚的车内格外阴冷，空调明明设定在24度，却寒意逼人。他偷偷调高了温度，效果甚微。
车辆驶入梧桐路区域，这里的路灯大多损坏，只有零星几盏还在工作，光线昏暗。道路两旁是废弃的工厂和仓库，墙面上爬满了藤蔓，在夜色中如同怪物的触手。导航提示目的地即将到达，张伟减慢了车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