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
我颤巍巍抬头，撞入一双深邃凤眸。那眼中瞧不出喜怒，却锐利得能穿透人心。
他捻起一枚杏脯，并未品尝，只淡淡道：「孤竟不知，慕将军那般豪杰，府上千金却为一口零嘴『夜半思之，馋涎湿枕』。」
我脸上轰地烧起来，羞得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臣女……臣女胡言乱语，请殿下恕罪！」
「哦？」他尾音微扬，「还要『捶汝于庭前』？」
我快哭了：「不敢！臣女对兄长……是、是孺慕之情的玩笑话！」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道：「慕小姐可知，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亦用此品种信鸽？」
我懵了：「啊？」
「若此鸽途中被射落，或被敌方截获，军情泄露，该当何罪？」
我浑身一颤，脸色煞白。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整个将军府都担待不起！
「殿下！臣女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磕头如捣蒜，声音带上了哭腔，「我再也不敢乱放鸽子了！我回去就把它炖了！」
「呵，」他又是一声听不出情绪的低笑，「炖了倒不必。起来回话。」
我哆哆嗦嗦站起来，垂着头不敢看他。
「孤近日批阅奏章，颇有些乏味。」他语气随意，「你这信，倒是……别致。」
我：「？？？」
太子殿下您的乐趣好生特别啊！
「日后，」他顿了顿，「若再有此等『别致』之言，可直接传于孤。」
我彻底傻了。什么意思？让我……继续给他写这种丢人现眼的信？
见我呆若木鸡，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一分：「怎么，慕小姐不愿？」
那语气里的威压，让我瞬间屈服。
「愿！臣女愿意！」我点头如小鸡啄米，「能……能为殿下解乏，是臣女的福分！」
「甚好。」他直起身，「今日之事，不必外传。退下吧。」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出了东宫。
回到闺房，我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太子殿下他……是不是被我气疯了？
还是说，这是什么新型的捉弄人的方式？
接下来的日子，我活在巨大的惶恐里。春桃建议我装病，我连装了好几日，生怕东宫再来人。
直到十日后，一只通体漆黑、神骏异常的信鸽，稳稳停在了我的窗台上。腿上的金筒在阳光下晃得刺眼。
我心跳如鼓，颤抖着取出字条。
上面只有一句：「蜜饯甚甜。近日无新『趣事』？」
我盯着那字条，眼前发黑。
太子殿下他……是认真的？！
我捏着字条，在房里转了足足十八个圈。写？写什么？继续写我吃了什么好吃的，睡了几个时辰，裙子又紧了半寸？
不写？想起太子那双冷冽的凤眸，我打了个寒颤。
最终，我悲愤地提笔，绞尽脑汁，开始胡编乱造今日在花园如何扑蝶摔了个屁股墩儿。
黑鸽飞走了。
隔日，它又带来了回信：「蠢笨可笑，但可再详述。」
我：「……」
天长日久，我这飞鸽传书的技能倒是日益精进。只是传书的对象，从宠溺我的大哥，变成了阴晴不定的太子殿下。
我从最初的战战兢兢、满纸错别字，到后来渐渐放松，甚至偶尔敢在信末偷偷画个表达不满的小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