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预警响彻全城的时候,我爸正手忙脚乱地把继母最爱的几箱红酒往车上搬。
他和继母,还有我的继妹陈念,像是参加一场仓皇的搬家比赛。
他们带走了陈念的画板和颜料,带走了继母保险柜里所有的首饰,甚至带走了那只叫“雪球”的布偶猫。
在刺鼻的浓烟里,车子发动了。
我隔着窗户,听见继母尖着嗓子喊:“哎呀,快开!雪球的航空箱是不是太小了,别把它憋坏了!”
引擎的轰鸣声盖过了一切,尾灯很快消失在烟雾弥漫的街角。
他们走了。
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栋即将被火焰吞噬的房子里。
后来,我从那场大火里活了下来。
两年后,我的生父和继母找到了我,哭着喊我的名字。
我只是平静地绕过他们,走向了我的养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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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书,山火要过来了,你赶紧收拾一下!”
我被浓烟呛醒时,才在枕头下摸到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接通电话,那头是我爸,声音嘈杂又遥远。
我咳得撕心裂肺,眼泪直流:“爸,家里好大烟,我喘不上气……”
我的哮喘犯了。
“你别乱跑!我们……我们在外面想办法,你找个湿毛巾捂住,等我们!”
电话那头的风声很大,还夹杂着陈念不耐烦的抱怨:“爸,你快点啊,雪球在车里都叫了半天了,它害怕。”
雪球,那只金贵的布偶猫。
电话就这么突兀地断了。
我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才发现整个家都空了。
主卧里,继母的衣帽间被搬得一干二净。
陈念的房间里,她那些宝贝画具和准备参赛的作品,全都不见了。
就连客厅里,雪球那个豪华猫爬架都消失了。
只有我的房间,一切都维持着原样,仿佛一个被遗忘的孤岛。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炸开,冷得我浑身发抖。
他们不会的……他是我亲爸啊。
我哭喊着,在烟雾里摸索:“爸!妈!你们在哪儿?我药没了,我好难受……”
回应我的,只有窗外越来越近的消防警报声,和木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爆响。
我的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痛。
天旋地转,世界在我眼前变成了一片燃烧的红色。
山火来临,我的父亲,带着他的新妻子和继女,打包了所有他们认为“贵重”的东西,逃了。
他们记得那只猫,却独独忘了我这个女儿有致命的哮喘。
我最后的一点力气,用来爬到书桌前,拉开了最底下的抽屉。
那里有一支备用的,快要过期的吸入剂。
是我妈留下的。
再次睁开眼,是医院里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
一个穿着蓝色护士服的阿姨正给我换药,动作很轻。
“醒了?小姑娘命真大,消防员在废墟里发现你的时候,都以为不行了。”
她声音温和,看着我的眼神里全是怜悯。
“你家人呢?联系上了吗?”
我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
我只是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烟熏坏了我的嗓子,也好像烧掉了我说话的力气。
护士阿姨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当我的家人都在火灾里遇难了。
她给我端来一碗小米粥,一口一口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