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武力至上的世界,他这点文化知识,真的够用吗?
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确定,林风终于沉沉睡去。
窗外,山风掠过林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这个陌生世界低沉的呓语。林风在黑风寨安顿下来,日子过得比预想中快。他那个“军师”的名头,起初寨里不少汉子是不服的,尤其那个脸上带疤的,叫赵莽的头目,没少阴阳怪气。但红鸢态度明确,她敬林风为“先生”,谁对林风不敬,便是扫她的面子。渐渐地,寨民们看林风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怀疑探究,变成了带着几分好奇的尊重。
这份尊重,多半源于红鸢的态度。
每日午后,只要没有紧急事务,红鸢便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林风那间收拾出来的、兼做书房和卧室的小木屋里。她带来的不只有那本《百战奇略》,后来还有几本残破的舆图册、甚至是一些辗转得来的、字迹模糊的官府告示。
教学的过程,对两人而言都是新鲜的,甚至有些古怪。
红鸢学字时,姿态端正得如同最用功的蒙童。她会提前用粗糙的草纸和木炭笔,笨拙地描下要学的字,带来请林风指正。林风念书或讲解时,她必定凝神静听,眼神专注,遇到不解之处,会直接发问,语气干脆,带着战场上发号施令般的直接,却总在得到解答后,认真道一句:“先生解惑,红鸢受教。”
她学得极快,记忆力惊人,那些复杂的兵法术语、地理名称,林风讲解一遍,她便能记住大概,只是书写依旧是她最大的难关,握惯了刀枪的手,拿起细细的毛笔总显得僵硬,写出的字往往力透纸背,形如刀劈斧凿。
林风也曾依照承诺,向红鸢请教武艺。红鸢教得也认真,从最基础的呼吸法、站桩开始。奈何林风这身体底子实在太差,又是成年骨骼,进展缓慢,常常练得龇牙咧嘴,汗如雨下。红鸢在一旁看着,偶尔会蹙眉,却从不出言讥讽,只在他动作严重变形时,上前用手或木棍轻轻点拨一下,言简意赅:“气沉,腰挺。”
她称他“林风”或“军师”,他则依着她当初的话,私下称她“红鸢”。两人之间,渐渐形成一种奇特的默契:她敬他学识,尊他为师;他感她庇护,视她为这陌生世界里唯一可称“好友”的坚实存在。他教她识文断字,带她领略文字构筑的、更广阔的世界;她则在他笨拙地练习拳脚时,守在旁边,确保他不会伤到自己,偶尔,那双清冽的眸子里会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笑意。
林风这个“军师”,也并非只担虚名。他利用自己超越时代的眼光,开始为山寨谋划。
他先是梳理了山寨的物资管理。黑风寨以往记账,多用结绳、刻木之类的方法,混乱不清。林风设计了一套简单的表格和流水账法,教给负责管仓库的刘婶和几个年轻机灵点的寨民,很快便将寨中粮食、布匹、盐铁等物清点得明明白白,收支一目了然。此举让原本对林风能力存疑的赵莽等人,第一次闭上了嘴。
接着,他注意到寨民饮水多依赖山涧,雨季浑浊,旱季易涸,且取水不便。他凭着记忆中的物理知识,带着人在山寨地势较高的后山找到一处稳定的泉眼,设计了一套简单的竹管引流系统,将清澈的山泉水直接引入寨中广场旁新建的蓄水池。此举不仅解决了饮水卫生和便利问题,更让他在寨民中赢得了实实在在的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