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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铁花开小说,玄铁花开章节在线阅读

玄铁花开

作者:和光同尘吴先生

字数:342520字

2025-08-09 10:30:08 连载

简介

小说《玄铁花开》的主角是吴易泫王娜娜,一个充满个性和魅力的角色。作者“和光同尘吴先生”以其独特的文笔和丰富的想象力,为读者们带来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本书目前连载,喜欢阅读的你千万不要错过!

玄铁花开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第13章 千机阁密报

檐角的铁马在雨里叮当作响,像串被打湿的铜铃。吴易泫用指尖捻起茶盏盖,刮去浮沫,碧螺春的热气混着雨雾漫上窗棂,在糊着云母纸的窗上晕出一片朦胧的白。他穿件月白棉麻长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串着的沉香木珠子,每颗都被摩挲得温润发亮,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药香——那是用艾草和苍术蒸过的,据说能避邪祟。

“先生,这雨怕是要下到后半夜。”侍立在旁的小厮阿竹抱着个竹编暖炉,声音被雨声泡得发闷。他穿着靛蓝短打,领口磨出了毛边,却洗得比月色还干净,“要不要把西厢房的炭火再添些?”

吴易泫没抬头,目光落在茶盏里沉浮的茶叶上。那茶叶蜷曲如螺,遇水舒展时竟泛着极淡的银光,是他托人从洞庭山采的明前珍品,寻常市面上见不到的。“不必。”他的声音比茶汤还淡,“去看看城东的线人有没有消息。”

阿竹应了声,转身时粗布裤脚带起一阵风,吹得桌案上的宣纸动了动。纸上是幅未完成的工笔山水,墨色浓淡相宜,只是在山坳处留了块空白,像被硬生生剜去的一块。吴易泫盯着那块空白,忽然想起三日前林静姝送来的信,说王娜娜在竹林觉醒了并蒂莲,虽击退秦无殇,却也耗损了大半精血。

指腹在沉香木珠子上重重一碾,木缝里沁出的药香突然变得刺鼻。他放下茶盏,起身时长衫下摆扫过案几,带落了一方镇纸——那是块青田石,上面刻着“守中”二字,是师父临终前留给他的。

雨声里忽然混进极轻的脚步声,像猫爪踩过湿泥。吴易泫的手顿在半空,指尖离镇纸不过寸许,周身的气息却瞬间变了,像蓄势待发的弓。

“千机阁递信。”窗外传来个沙哑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吴易泫示意阿竹去开门。门轴“吱呀”转动时,一股寒气裹着雨丝涌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门口站着个黑衣人,斗笠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嘴角似乎还沾着点暗红,像是没擦净的血。

他递过个竹筒,竹皮被雨水泡得发涨,上面用朱砂画着半朵莲花,墨迹淋漓,像是刚画上去的。“千机令在此。”黑衣人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念悼词。

吴易泫接过竹筒时,指尖触到对方的手套,是极厚的鲛绡,湿冷如蛇皮。他拔开塞子,倒出一卷桑皮纸,纸页边缘粗糙,带着草木灰的气息,显然是加急赶制的。

展开纸卷的瞬间,吴易泫的瞳孔骤然收缩。纸上没有字,只有一幅用朱砂画的图案——是个女子的上半身轮廓,心口位置画着朵半开的莲花,花瓣线条凌厉,像是用刀锋刻上去的,朱砂浓得发黑,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阿竹忍不住探头,话没说完就被吴易泫的眼神制止了。

黑衣人始终低着头,斗笠边缘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敲出单调的声响。“附言在背面。”他说完这句,转身就走,黑袍下摆扫过门槛时,露出靴底的铁刺,在湿地上留下梅花状的印记。

吴易泫翻过桑皮纸,背面用墨笔写着十二个字,笔锋瘦硬,像是用狼毫蘸了胆汁写的:“护心甲,玄铁熔,石人魂,在其中。”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将那十二个字映得忽明忽暗。吴易泫捏着纸卷的指节泛白,桑皮纸的粗糙边缘硌得掌心发疼,他忽然想起王娜娜左肩胛骨下方的朱砂痣,想起林静姝说过那是炼花的种,此刻这朱砂画的莲花,竟与记忆中的痣惊人地相似。

“阿竹。”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备马,去雾隐阁。”

阿竹愣了愣:“先生,这雨太大了,山路怕是不好走……”

“备马!”吴易泫猛地提高声音,沉香木珠子在腕间剧烈碰撞,发出急促的轻响。他看着纸上的朱砂莲花,忽然觉得那颜色像是活的,正顺着指尖往血脉里钻,“现在就去!”

雨幕像被谁扯散的银丝,密密麻麻地罩住了山路。吴易泫伏在马背上,月白长衫被雨水浸透,贴在背上凉得像冰,唯有腕间的沉香木珠子还带着点体温。马蹄踩在泥水里,溅起的水花打在马腹的铜铃上,发出断断续续的脆响。

他想起第一次见王娜娜的情景。那是在去年的上元节,她穿着件鹅黄袄裙,裙摆绣着缠枝莲,手里举着盏兔子灯,站在灯谜摊前皱着眉,鼻尖冻得通红。当时他刚办完一桩案子,一身疲惫地坐在茶楼里,看她对着“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的灯谜苦思冥想,忍不住隔着窗喊了声“日”。

她猛地回头,灯笼的光晕在她眼里晃出细碎的金芒,像揉碎的星子。后来他才知道,她是王家的后人,是林静姝一直暗中保护的人,也是……他命中注定要守护的人。

“先生,前面就是雾隐阁的地界了。”阿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喘息。他骑着匹劣马,远远地落在后面,靛蓝短打早已湿透,紧紧贴在单薄的身上。

吴易泫勒住缰绳,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气瞬间被雨雾吞没。前方的山路忽然变得陡峭,两侧的石壁上爬满了青藤,藤叶间隐约能看到凿刻的痕迹,像是某种符咒。他知道,这是雾隐阁的“迷踪阵”,寻常人闯进去,只会在原地打转。

他从怀里摸出块玉佩,羊脂白的玉面上刻着半朵莲花,与千机阁密信上的图案隐隐相合。这是师父留给他的,说遇到持有另外半朵莲花玉佩的人,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直到上个月,他在王娜娜的梳妆盒里看到了另外半块,才明白师父话里的深意。

将玉佩按在石壁的凹槽里,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青藤如潮水般退向两侧,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径旁的石缝里渗出淡紫色的雾气,散发着兰草的清香,那是雾隐阁特有的“安神雾”,能让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先生,我在这儿等您?”阿竹在后面喊道,声音里带着怯意。他虽是跟着吴易泫走南闯北的人,却始终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物心存敬畏。

吴易泫点点头,调转马头走进小径。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尺,只有马蹄踏在石阶上的“笃笃”声,像是在敲打着某种古老的节拍。他忽然想起千机阁的密信,那十二个字像谶语般在脑海里盘旋——护心甲,玄铁熔,石人魂,在其中。

玄铁他知道,是玄铁门的镇门之宝,能炼化世间精怪;石人魂却只在古籍里见过记载,说是上古时期用女娲补天剩下的五色石炼制的神兵,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可这两样东西,怎么会和护心甲扯上关系?又怎么会……指向王娜娜的心口?

正思忖间,前方忽然传来环佩叮当的声响,像是有女子踏雾而来。吴易泫握紧腰间的软剑,剑柄上缠着的蓝绸被雾气打湿,散发出艾草的清香——那是王娜娜去年给他缠的,说蓝绸能避水,艾草能驱邪。

“吴公子深夜来访,真是稀客。”一个清冷的女声在雾中响起,带着玉石相击般的脆响。

吴易泫收起剑,拱手道:“苏阁主。”

雾气缓缓散开,露出个穿水绿罗裙的女子,青丝如瀑,只用支碧玉簪绾着,裙摆上绣着银色的雾纹,在朦胧中若隐若现。她是雾隐阁阁主苏慕烟,据说已经活了上百年,却看起来不过二十许人。

“听闻吴公子在查千机阁的消息?”苏慕烟抬手拂过鬓角,指尖戴着的银甲泛着冷光,“他们的密信,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吴易泫从怀里掏出桑皮纸,递了过去。“苏阁主请看,这信上画的,是不是王娜娜?”

苏慕烟展开纸卷,水绿罗裙的袖口扫过吴易泫的指尖,带来一阵沁骨的凉意。她的目光在朱砂莲花上停留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像冰珠落进玉盘:“千机阁倒是消息灵通,连并蒂莲的位置都摸得这么清楚。”

“并蒂莲?”吴易泫心头一紧,“这莲花,和她的炼花之力有关?”

苏慕烟将纸卷还给他,指尖在“护心甲”三个字上点了点:“王家历代炼花人,心口都会凝结出一朵‘护心花’,既是力量的源泉,也是致命的弱点。玄铁门找了三十年,就是想找到能炼化这朵花的方法。”她顿了顿,碧玉簪在雾气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而这护心甲,便是唯一能护住这朵花的东西。”

吴易泫捏着纸卷的手微微颤抖,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桑皮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那‘玄铁熔,石人魂’是什么意思?”

苏慕烟望着雾气深处,眼神变得幽深:“传说护心甲是用玄铁混合石人魂锻造而成,刀枪不入,更能压制炼花时的剧痛。只是这两样东西……”她忽然转头看向吴易泫,目光锐利如刀,“都在玄铁门的老巢里。”

雨还在下,雾气里的兰草香忽然变得苦涩。吴易泫看着纸上的朱砂莲花,仿佛看到王娜娜在竹林里绽放并蒂莲时的模样,雪白与殷红交织,美得惊心动魄,却也疼得撕心裂肺。

“我要去玄铁门。”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异常坚定。

苏慕烟挑了挑眉,水绿罗裙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吴公子可知玄铁门总坛在断魂崖,那里机关密布,更有玄铁老怪镇守,去了就是九死一生。”

“她是我要守护的人。”吴易泫握紧纸卷,桑皮纸被捏得变了形,“就算是九死一生,我也必须去。”

雾气深处忽然传来王娜娜的咳嗽声,微弱却清晰。吴易泫心头一紧,刚想迈步,却被苏慕烟拦住了。

“她刚醒,还很虚弱。”苏慕烟的声音放柔了些,“你现在去见她,只会让她更担心。不如先查清千机阁的底细——他们突然送这密信来,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吴易泫望着雾气笼罩的深处,那里隐约有灯火闪烁,像困在笼中的星子。他知道苏慕烟说得对,可王娜娜心口的那朵朱砂莲花,却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

雾隐阁的藏书阁建在半山腰,通体用青石砌成,屋顶覆盖着铜瓦,在雨雾里泛着青灰色的光。吴易泫跟着苏慕烟走进阁楼时,一股陈年的墨香混着樟木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阁内没有点灯,只在四壁嵌着夜明珠,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层层叠叠的书架。书架都是用阴沉木做的,据说能防潮防虫,上面摆满了线装古籍,书脊上的字大多已经模糊,却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厚重。

“千机阁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情报组织。”苏慕烟走到一个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排排书脊,声音在空旷的阁内回荡,“他们只认钱,不认人,只要出价够高,就算是皇家秘闻也能给你挖出来。”她抽出一本封面发黑的册子,封面上用篆书写着“千机秘录”四个字,“但他们从不插手正邪之争,这次突然给你送密信,确实蹊跷。”

吴易泫接过册子,书页边缘已经脆化,稍一用力就可能碎裂。他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字迹是用朱砂写的,笔画扭曲,像是蚯蚓在爬。“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是千机阁的规矩和历代掌事的记录。”苏慕烟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雨水顺着窗沿流进来,在青石地上汇成细流,“你看天启三年那一页。”

吴易泫翻到对应的页码,只见上面写着:“玄铁门主以百颗活人心脏为价,求王家炼花人踪迹,拒。”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石人魂异动,需以处子心头血祭之。”

他的指尖顿在“处子心头血”几个字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王娜娜是处子,她的心头血……难道千机阁的目标不是护心甲,而是她?

“这石人魂,到底是什么?”吴易泫的声音有些发哑,夜明珠的光芒照在他脸上,映出深深的忧虑。

苏慕烟转过身,水绿罗裙在转身时划出优美的弧线,裙摆上的银线雾纹在光线下流转:“传说上古时期,共工怒触不周山,天塌一角,女娲炼五色石补天,剩下的边角料被铸成石人,镇守人间与冥界的通道。石人魂,就是这石人的魂魄,拥有吞噬一切精怪的力量。”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吴易泫腕间的沉香木珠子上,“但它戾气太重,需要处子心头血来安抚,否则就会失控。”

吴易泫忽然想起千机阁密信上的话:“护心甲,玄铁熔,石人魂,在其中。”如果护心甲里真的有石人魂,那王娜娜穿上它,岂不是等于把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戴在心上?

“玄铁门为什么要锻造这样的护心甲?”他不解地问道。

苏慕烟走到一个暗格前,转动里面的机关,暗格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黑檀木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块巴掌大的铁片,锈迹斑斑,却隐隐透着红光。“这是从玄铁战遗址找到的,你看看。”

吴易泫拿起铁片,入手冰凉,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与他在王娜娜祖母陵看到的镇魂纹有些相似。“这是……玄铁?”

“是用玄铁和人骨混合锻造的。”苏慕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玄铁老怪一直想炼制一件能控制炼花人的兵器,护心甲就是他的杰作。他以为用玄铁熔合石人魂,就能让穿甲者受他操控,却没想到石人魂戾气太重,根本无法驯服。”

吴易泫将铁片放回盒子里,黑檀木的香气掩盖不住上面淡淡的血腥味。他忽然明白过来,千机阁送这密信,或许是想借他的手,拿到护心甲,再用王娜娜的心头血去安抚石人魂。而玄铁门,很可能也在等着他自投罗网。

“王娜娜现在怎么样了?”他忽然问道,夜明珠的光芒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还在昏睡。”苏慕烟合上暗格,“并蒂莲的觉醒消耗了她太多精血,我给她服了凝神丹,能让她睡上三天三夜,醒来后应该会好很多。”她走到吴易泫面前,水绿罗裙的下摆几乎要触到他的鞋尖,“但她体内的并蒂莲很不稳定,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必须尽快找到护心甲。”

吴易泫望着窗外的雨幕,雾气已经散去,能看到远处的山峦在雨中若隐若现,像沉睡的巨兽。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无论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必须去闯一趟。

“我明天一早就出发去断魂崖。”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麻烦苏阁主照顾好王娜娜。”

苏慕烟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吴公子倒是痴情。不过断魂崖的机关,需要‘千机引’才能破解,你有吗?”

吴易泫愣了愣:“千机引?”

“是千机阁特制的钥匙,能打开天下所有的机关。”苏慕烟从发髻上取下碧玉簪,递给吴易泫,“这簪子的中空处,藏着半枚千机引,另外半枚……在千机阁掌事手里。”

吴易泫接过碧玉簪,簪头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他忽然明白苏慕烟的意思——要去断魂崖,必须先找到千机阁掌事,拿到完整的千机引。

“千机阁的总坛在哪里?”

“没人知道。”苏慕烟收回手,重新绾好青丝,“但他们的掌事有个习惯,每月十五会在洛阳的‘听风楼’听曲。明天就是十五,你还有机会。”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银线。吴易泫握紧手中的碧玉簪,又看了看那本《千机秘录》,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是王娜娜心口那朵朱砂莲花。

洛阳城的雨停得比山里早,天刚蒙蒙亮,东大街的茶馆就已经升起了炊烟。吴易泫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碗羊肉汤,汤色乳白,撒着翠绿的葱花,热气氤氲中能看到对面的听风楼——那是座三层的木楼,飞檐翘角,挂着一串串红灯笼,灯笼上绣着金色的“风”字,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他换了身藏青色的锦袍,料子是杭绸的,不易起皱,腰间系着玉带,看起来像个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只有腕间的沉香木珠子,还提醒着他此行的目的。

“先生,那千机阁掌事真的会来吗?”阿竹坐在对面,狼吞虎咽地喝着汤,靛蓝短打换成了灰色长衫,只是动作间还是带着小厮的局促。

吴易泫舀了一勺汤,羊肉的鲜美混着胡椒的辛辣在舌尖蔓延:“苏阁主说会来,就一定会来。”他的目光落在听风楼的大门上,那里挂着块匾额,是用紫檀木做的,“听风”二字写得龙飞凤舞,透着股江湖气。

晨雾渐渐散去,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挑着担子的货郎,推着独轮车的小贩,梳着双丫髻的丫鬟……市井的喧嚣像潮水般涌来,冲淡了空气中的药香。吴易泫看着这人间烟火,忽然想起王娜娜说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和陈默开一家小茶馆,每天闻着茶香,听着雨声,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可现在,她却躺在雾隐阁的病榻上,背负着炼花人的宿命,而他,正为了给她寻找护心甲,要去闯那九死一生的断魂崖。

“先生,您看!”阿竹突然压低声音,用筷子指了指听风楼。

吴易泫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朱红长袍的老者拄着拐杖走进听风楼,长袍的料子是云锦的,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在晨光中闪着耀眼的光。他的头发雪白,却梳得一丝不苟,用根玉簪绾着,脸上带着个青铜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

“是他。”吴易泫放下汤勺,指尖在沉香木珠子上轻轻摩挲,“千机阁掌事,朱厌。”

他曾在《千机秘录》上见过朱厌的画像,虽然戴着面具,但那身朱红长袍和玉簪,与画像上的一模一样。据说朱厌已经活了上百岁,见过江湖中最血腥的厮杀,也收藏了最隐秘的秘密。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阿竹有些紧张,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把短刀,是吴易泫给他防身用的。

吴易泫摇摇头:“等他听完曲。千机阁的人最讲究规矩,打断他听曲,只会自讨苦吃。”他看着听风楼的二楼窗口,那里挂着竹帘,隐约能看到朱厌的身影,“我们去楼外等着。”

两人付了钱,走到听风楼对面的屋檐下。晨阳渐渐升高,照在朱红的楼门上,映出温暖的光晕。楼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腔,是豫剧中的《花木兰》,“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唱得字正腔圆,带着股刚劲。

吴易泫忽然觉得这唱腔像是唱给王娜娜听的,她也是个不愿享清闲的女子,明明可以躲在母亲的羽翼下,却选择了直面玄铁门的威胁,绽放那朵疼痛的并蒂莲。

“先生,你说那朱厌会把千机引给我们吗?”阿竹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吴易泫望着听风楼的竹帘,朱厌的身影在帘后晃动,像是在喝茶。“他会给的。”他的声音很笃定,“千机阁只认利益,我们可以跟他做笔交易。”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放着颗鸽卵大的珍珠,珠圆玉润,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泽。“这是南海珠母贝里的夜明珠,能在黑暗中发光,值三千两黄金,足够买他半枚千机引了。”

阿竹看得眼睛发直:“先生,您什么时候有这宝贝的?”

“是师父留下的,说是关键时刻能救命。”吴易泫合上盒子,把它揣回怀里,“现在,就是关键时刻。”

楼里的唱腔停了,接着传来桌椅挪动的声音。吴易泫知道朱厌要出来了,他整理了一下锦袍的衣襟,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这场关乎王娜娜性命的交易。

朱红长袍的身影出现在听风楼门口,朱厌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下台阶。他的拐杖是用阴沉木做的,顶端镶嵌着块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妖异的光。

“吴公子久等了。”朱厌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面具下的眼睛打量着吴易泫,“老身知道你想要什么。”

吴易泫拱手道:“掌事果然快人快语。我想要千机引,不知掌事开个价。”

朱厌轻笑一声,拐杖在青石板上顿了顿:“吴公子手里的夜明珠,老身很喜欢。但要换千机引,还不够。”

“那掌事想要什么?”吴易泫的心跳有些加速。

朱厌的目光落在吴易泫腕间的沉香木珠子上,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老身要你这串沉香木珠子。”

吴易泫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串珠子是师父的遗物,上面沾着他的体温,也藏着他对师父的思念,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割舍的东西。

“掌事这是强人所难。”他的声音冷了下来,锦袍下的手悄悄握住了腰间的软剑。

朱厌却像是没听出他的怒意,依旧慢悠悠地说:“这串珠子用艾草和苍术蒸过,还沾过炼花人的心头血,是镇压石人魂的良药。吴公子要是想救王娜娜,就不该在乎这点私情。”

吴易泫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朱厌。他怎么知道珠子上沾过王娜娜的血?那是上个月王娜娜练剑时不小心划伤了手,血滴在珠子上的,除了他和王娜娜,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到底是谁?”吴易泫的声音里带着警惕,他忽然觉得这个朱厌,可能不仅仅是千机阁掌事那么简单。

朱厌的拐杖又在地上顿了顿,这次的力道很重,青石板上竟留下了个浅浅的印记。“老身是谁不重要。”他的声音变得阴冷,“重要的是,你给不给这串珠子。”

阳光照在朱红长袍上,金线绣的花纹闪得人睁不开眼。吴易泫看着腕间的沉香木珠子,想起师父临终前的眼神,又想起王娜娜在竹林里痛苦的嘶吼,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听风楼前的喧嚣仿佛瞬间静止,只剩下朱厌的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敲在吴易泫的心上。他看着腕间的沉香木珠子,每颗珠子上都有细密的纹路,那是岁月和体温共同留下的印记,也是他与师父之间最后的联系。

“先生……”阿竹的声音带着担忧,他能感觉到吴易泫身上的气息在变化,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吴易泫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握住了沉香木珠子。珠子的温润触感传来,带着淡淡的药香,让他想起师父教他辨识草药的日子,想起师父用这串珠子为他驱邪避灾的夜晚。

“老身只等你一炷香的时间。”朱厌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笃定吴易泫会妥协。他从袖中掏出个青铜沙漏,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沙粒顺着细缝缓缓流淌,发出沙沙的轻响。

吴易泫的目光从珠子移到沙漏上,沙粒流逝的速度快得惊人,像是在催促他做出决定。他想起王娜娜心口的朱砂莲花,想起苏慕烟说的并蒂莲会反噬,想起玄铁老怪那双贪婪的眼睛……如果没有护心甲,没有千机引,他根本闯不过断魂崖的机关,更别说拿到护心甲了。

“先生,不能给啊!”阿竹急得满脸通红,“这是师公留下的遗物……”

吴易泫抬手打断他,目光依旧落在沙漏上。阳光透过朱红长袍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破碎的画。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易泫,有些东西看似珍贵,其实早已失去了意义;有些东西看似平凡,却能拯救你想守护的人。”

当时他不懂,现在却明白了。这串珠子再珍贵,也只是个念想;而王娜娜的命,才是他必须守护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解下腕间的沉香木珠子,递到朱厌面前。珠子离开手腕的瞬间,他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口空落落的,疼得厉害。

朱厌看着递过来的珠子,面具下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他接过珠子,用手指捻了捻,忽然轻笑一声:“吴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他从袖中掏出半枚青铜钥匙,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与苏慕烟给的碧玉簪中空处的花纹恰好吻合,“这是另外半枚千机引,拿去吧。”

吴易泫接过千机引,指尖冰凉。他看着朱厌将沉香木珠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锦盒里,忽然觉得那串珠子像是在哭泣,发出无声的悲鸣。

“护心甲在断魂崖的地宫里,机关是按照二十八星宿排列的,千机引能帮你找到生门。”朱厌收起锦盒,拐杖在地上顿了顿,“但老身提醒你一句,石人魂戾气很重,就算有护心甲,也未必能护住王娜娜。”

吴易泫握紧千机引,青铜的冰凉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多谢掌事提醒。”

朱厌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听风楼,朱红长袍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阴影里。阿竹看着他的背影,气鼓鼓地说:“这老东西,肯定没安好心!”

吴易泫没有说话,只是将千机引和碧玉簪合在一起,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两半钥匙完美地契合,组成了一枚完整的千机引,上面的花纹流转着淡淡的金光。

“我们去断魂崖。”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两人刚要转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吴易泫回头望去,只见一匹快马从街角冲了出来,马上的人穿着雾隐阁的服饰,脸色苍白,显然是急着赶路。

“吴公子!”那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声音带着喘息,“不好了,王姑娘她……”

吴易泫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了?”

“王姑娘醒了,说什么也要去找您,苏阁主拦不住,她已经离开雾隐阁了!”

吴易泫只觉得天旋地转,手里的千机引差点掉在地上。王娜娜身体那么虚弱,她怎么能乱跑?更何况现在江湖上到处都是玄铁门的眼线,她这一出来,简直是羊入虎口!

“她往哪个方向走了?”吴易泫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好像是……洛阳方向。”

吴易泫转身就往马厩跑,藏青色的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阿竹紧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那半块没吃完的胡饼。

“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找她!”吴易泫翻身上马,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就算把洛阳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马蹄扬起一阵尘土,很快消失在街角。听风楼的二楼窗口,朱厌看着远去的背影,手里把玩着那串沉香木珠子,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游戏,才刚刚开始。”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听风楼的红灯笼上,映出一片喜庆的红,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寒冷。

洛阳城的街道像一条蜿蜒的蛇,在夕阳下延伸向远方。吴易泫骑着马在街上狂奔,藏青色的锦袍被风吹得敞开,露出里面月白的中衣,腰间的软剑随着颠簸发出轻响。他已经找了整整一个下午,从东大街到西大街,从城南到城北,却始终没有看到王娜娜的身影。

“先生,歇会儿吧,马都快跑不动了。”阿竹骑着那匹劣马,远远地落在后面,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的灰色长衫沾满了尘土,脸上也是灰一道白一道的,看起来狼狈不堪。

吴易泫勒住缰绳,马发出一声疲惫的嘶鸣,前腿在地上刨了刨。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洛阳城的西北角,这里是片贫民窟,低矮的土坯房挤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尿骚味,与市中心的繁华格格不入。

“她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吴易泫喃喃自语,心里却越来越慌。他知道王娜娜的性子,看似柔弱,实则倔强,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肯定是担心他,才会不顾身体跑出来。

他翻身下马,牵着马往前走。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蹲在墙角,好奇地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光。

“小朋友,你们见过一个穿白衣的姐姐吗?”吴易泫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她大概这么高,梳着马尾辫,脸色有点苍白。”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说:“是不是拿着一把短刀的?”

吴易泫的心猛地一跳:“是!她在哪里?”

小女孩指了指前面的巷子:“她往那边走了,好像在被人追。”

吴易泫来不及道谢,转身就往巷子里跑。巷子狭窄而曲折,两侧的土坯房摇摇欲坠,墙角堆着散发着恶臭的垃圾。他能听到前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女人的喝骂声,其中一个声音,赫然是王娜娜!

“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王娜娜的声音带着愤怒和虚弱,显然是遇到了麻烦。

吴易泫跑得更快了,藏青色的锦袍被墙角的钉子划破,他却浑然不觉。转过一个弯,他看到三个黑衣人正围着一个白衣女子,女子背对着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刀柄上缠着红绸——正是王娜娜!

“敬酒不吃吃罚酒!”为首的黑衣人狞笑着,手里拿着条铁链,“玄铁门主有令,要活的!”

铁链带着破空声抽向王娜娜,她想躲闪,却因为虚弱而慢了半拍,铁链擦过她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娜娜!”吴易泫大喊一声,腰间的软剑瞬间出鞘,剑光如练,直取为首的黑衣人。

黑衣人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仓促间举起铁链抵挡,“铛”的一声脆响,铁链被剑光震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惊讶地看着吴易泫:“你是谁?”

吴易泫没有回答,剑光再闪,直逼另外两个黑衣人。他的剑法凌厉而迅疾,像暴雨中的闪电,招招都攻向要害。王娜娜趁机挥刀砍向为首的黑衣人,短刀划破他的衣袖,露出里面绣着的玄铁花纹。

“是玄铁门的人!”王娜娜惊呼一声,手腕却被黑衣人抓住,短刀脱手而出。

吴易泫心头一紧,回剑去救,却被另外两个黑衣人缠住,一时间难以脱身。为首的黑衣人狞笑着,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就要往王娜娜头上套。

“放开她!”吴易泫怒吼一声,不顾身后的攻击,硬生生冲出重围,软剑刺穿了为首黑衣人的肩膀。

黑衣人惨叫一声,松开了王娜娜。吴易泫趁机拉住她的手,转身就跑,软剑在身后划出一道弧线,逼退追来的黑衣人。

两人在巷子里狂奔,王娜娜的白衣被血染红了一片,跑起来踉跄不稳,全靠吴易泫搀扶着。终于,他们甩掉了黑衣人,在一个破败的土地庙前停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吴易泫扶住王娜娜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愤怒和担忧,“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危险吗?”

王娜娜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带着一丝倔强的笑:“我担心你。”她的目光落在吴易泫手里的千机引上,“你拿到千机引了?”

吴易泫点点头,心里的愤怒瞬间被心疼取代。他脱下自己的锦袍,披在王娜娜身上,锦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能稍微抵挡些寒意。“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明天一早就去断魂崖。”

王娜娜摇摇头,抓住他的手,掌心冰凉:“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吴易泫立刻拒绝,“你的身体太虚弱,不能再冒险了。”

“那你也别去。”王娜娜的眼睛里泛起泪光,“玄铁门那么危险,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吴易泫看着她泪光闪烁的眼睛,忽然觉得所有的辛苦和牺牲都值得了。他轻轻擦掉她的眼泪,指尖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傻丫头,我答应过要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他从怀里掏出千机引,放在王娜娜手心,“你看,我们有千机引,一定能拿到护心甲的。”

王娜娜握紧千机引,青铜的冰凉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看着吴易泫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劝不动他。“那我跟你一起去。”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要死,我们一起死。”

吴易泫的心猛地一颤,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夕阳的余晖透过土地庙的破窗,照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千机引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像一个希望的符号。

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显然是玄铁门的人追来了。吴易泫握紧王娜娜的手,目光变得锐利:“我们走。”

两人并肩走进夕阳的余晖里,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两个坚定的守护者,向着未知的命运,迈出了坚定的一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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