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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知道,改变才刚刚开始,但只要这渠水一直流着,古家村的日子,就一定会越来越好,像春天的花儿一样,越开越艳。

水渠通水后的第七天,古家村发生了件新鲜事 —— 李二婶家的黄瓜架上结出了顶花带刺的嫩黄瓜,比往年早了半个月。她挎着篮子挨家送,见人就说:”都是托二房水渠的福,这水就是甜,浇出来的菜都比别家的水灵。”

这话传到王氏耳朵里,她正在院子里翻晒谷子,听了气得把木锨往地上一摔,谷子撒了一地:”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根破黄瓜吗?等咱大房的水田浇了水,结的粮食能压塌屋顶!” 古德金蹲在地上捡谷子,被她一脚踹开:”捡啥捡?败家子!去,看看二房的水渠是不是往咱地里流了,要是没流,就把渠给他们扒了!”

古德金吓得一哆嗦,磨磨蹭蹭地往水渠边挪,刚走到路口,就见古德丫举着糖葫芦跑过来,那糖葫芦是李氏用鸡蛋换的,红彤彤的,裹着晶莹的糖衣。”德金哥,你吃吗?” 古德丫仰着小脸,眼睛像星星。

古德金咽了咽口水,想起王氏的话,把脸一扭:”谁稀罕你的破糖!” 可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糖葫芦,像只馋嘴的小猫。

古德丫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糖衣在阳光下闪着光:”俺娘说,吃了甜的,心里就不苦了。” 古德金犹豫了一下,飞快地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突然觉得,其实二房的人也没那么讨厌。

这时,古德柱扛着锄头过来了,要去地里看看庄稼的长势。他看见古德金,笑着说:”要不要跟我去地里看看?水渠浇过的麦子,都抽出新苗了,绿油油的,可好看了。”

古德金想了想,点了点头,跟在古德柱后面,像个小尾巴。地里的麦子果然长势喜人,比没浇水的高出一截,叶子也更绿。古德柱蹲下来,拨弄着麦苗:”你看,这就是水的好处,能让庄稼长得壮实。”

古德金也蹲下来,小声说:”二哥,俺娘让俺来扒水渠。” 古德柱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你想扒吗?” 古德金摇摇头:”不想,这水挺好的,能让麦子长高。”

两人正说着,就见古永干怒气冲冲地跑来,手里拿着根棍子:”好你个古德金!让你干点事都干不好,还在这儿跟仇人聊天!” 他扬起棍子就要打,被古德柱拦住:”大伯,孩子懂啥,您别跟他计较。”

古永干瞪着古德柱:”少管闲事!这是俺家的事!” 古德柱不卑不亢地说:”大伯,水渠对大家都有好处,您要是真把它扒了,村里人会骂您的。” 古永干被噎得说不出话,悻悻地放下棍子,拉着古德金走了,走的时候还瞪了古德柱一眼。

古德柱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查看麦苗。他知道,要想彻底改变大伯的想法,还得用事实说话,等秋天有了好收成,大伯自然会明白的。

中午,古德柱回家吃饭,刘氏做了红薯粥和蒸野菜,虽然简单,却吃得很香。正吃着,就见古德莲来了,手里拿着那本草药图谱,低着头说:”二哥,你能教我认草药吗?俺想学着给俺娘治病,她总咳嗽。”

古德柱高兴地说:”当然可以,明天我带你去山里,教你认各种草药,还告诉你它们的用处。” 古德莲抬起头,眼里闪着光,像看到了希望:”真的吗?谢谢你二哥。”

刘氏笑着说:”莲丫头有心了,知道心疼你娘,不像你大哥,就知道惹事。” 古德莲脸一红,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粥。

下午,古德柱带着古德莲去了山里,教她认识蒲公英、金银花、柴胡等草药,告诉她每种草药的功效和采摘时间。古德莲学得很认真,把古德柱说的话都记在心里,还在图谱上做标记。

太阳快落山时,两人背着满满一筐草药回来了,古德莲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像盛开的向日葵。她知道,只要学会了认草药,就能帮母亲治病,让母亲不再咳嗽。

回到家,古德柱把草药摊在院子里晾晒,刘氏看着这些草药,笑着说:”这下好了,又能换些钱了,离买麦种又近了一步。” 古永行也说:”等咱有了钱,就盖间新瓦房,让孩子们都有地方住。”

古德柱看着父母充满希望的眼神,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个愿望早日实现,让全家人都住上新房子,过上好日子。

水渠还在静静地流淌着,像一条纽带,连接着古家村的家家户户,也连接着每个人的希望。古德柱知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互帮互助,古家村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像这水渠里的水一样,永远充满生机和活力。

古德柱站在渠边,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阳,金色的光芒洒在他年轻的脸上,映出满满的朝气。他手里还紧紧攥着昨晚挑灯画好的曲辕犁图纸,纸张边缘都被手心的汗浸湿了些许。就在这时,他看见父亲古永行带着王大叔他们,扛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浩浩荡荡地来了。“柱儿,今儿个咱接着跟这顽固的石层较劲!不把它拿下,咱誓不罢休!” 父亲瘸着腿,一深一浅地往渠边凑,裤脚还沾着昨天干活时蹭上的泥点,像缀了几朵褐色的花。

王大叔抡起沉重的镐头,往石层上试了试,“哐当” 一声巨响,震得他虎口发麻,胳膊都有些不听使唤。他龇牙咧嘴地说:“这石头硬得邪乎,比老铁匠铺里的铁还硬,昨儿个撬那一下,怕是耗了我半条老命。” 正说着,古永生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来了,赵氏跟在后面,时不时咳嗽几声,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个瓦罐,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二哥,给大伙带了点米汤,垫垫肚子。” 古永生把布包打开,里面露出几个白白胖胖的白面馒头,散发着诱人的麦香。“三婶说干活得先垫垫肚子,不然哪有力气跟这硬石头较劲。” 赵氏则把瓦罐递给迎上来的刘氏,柔声说:“二嫂,这里头是熬的山药粥,给孩子们补补身子,看他们这几天累的。”

古德丫抱着一大束野菊花,从后面颠颠地跑过来,小辫子上还缠着几片嫩绿的草叶,像戴了个别致的装饰。“三叔,俺哥说水渠挖通了就有小鱼吃,到时候俺给你留最大的那条!” 古德亮趴在父亲宽厚的背上,小手里举着块棱角分明的尖石头,兴奋地喊:“二哥,俺找到撬石头的好东西了!这玩意儿准能派上大用场!”

众人围着坚硬的石层,蹲成一个圈,像在召开一场重要的会议。古德柱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仔细地画着石缝的走向,耐心地解释:“这石层是斜着铺的,就像咱盖房子时铺的瓦片,咱得顺着这道最宽的缝挖,准能把它撬开。” 他捡起古德亮递来的尖石头,小心翼翼地往石缝里塞,边塞边说:“就像这样,先把缝一点点撑大,再用圆木当撬棍,保管能成。”

古永行扛起一根粗壮的圆木,使劲往石缝里塞,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像是要挣脱皮肤的束缚。他大声喊:“大伙儿搭把手!喊号子!这样有力气!”

“嘿哟!嘿哟!” 响亮的号子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撞出阵阵回音,惊得古德丫怀里的野菊花都抖落了两瓣,飘落在地上,像是给大地戴上了黄色的小发卡。圆木被众人压得弯成了一张弓,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就在这时,石层终于 “咔嚓” 一声,裂开了一道缝,虽然不大,却让众人都松了口气。大家纷纷抹了把脸上的汗,相视而笑,眼里满是胜利的喜悦。古永行拍了拍古德柱的肩膀,力道不轻,眼里却满是欣慰:“柱儿,还是你脑子活,这法子真管用。”

古德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这都是大家一起使劲的功劳,光靠我一个人,可撬不动这硬石头。” 他看了看那块被撬起来一点点的石头,又补充道:“这石层虽然硬,但也不是铁板一块,总有缝隙可寻,咱们就顺着这些缝隙,一点点撬,总有把它全挖通的那天。”

古永生把馒头分给众人,王大叔接过馒头,咬得满嘴都是白屑,含糊不清地说:“老三,你这手艺可真不赖,比镇上包子铺的强多了!有你和柱子这聪明脑子,咱这水渠肯定能顺顺利利挖成。”

古永生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都是为了大伙好。咱这叫‘全村动员’,就得有饭一起吃,有劲一起使,这样才能把日子过好,不然各干各的,啥也成不了。”

日头渐渐爬到头顶,像个巨大的火球,烤得人皮肤发烫。水渠在众人的努力下,又往前 “啃” 了一丈多,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古德柱看着那道蜿蜒的土沟,像一条银色的带子系在坡地上,心里盘算着,该去山里采些草药,换点麦种了,不然错过了播种时节,可就麻烦了。“爹,我跟娘去山里采点紫花咳嗽草,昨天去镇上的时候,药铺掌柜说这阵子这草药价格高,能换不少东西呢。”

刘氏正在给众人递水,闻言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我这就去拿竹筐。” 她左手食指的弯月形伤疤在阳光下闪了闪,那是去年采草药时被毒蛇咬的,当时可把一家人吓坏了,幸好古德柱认出了解药草,才捡回了她一条命。

婆媳俩刚走到山口,就见古永富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像只受惊的兔子,手里还紧紧攥着块硬糖,糖纸都被捏皱了。“二嫂,柱子,” 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快步把糖塞给古德柱,压低声音说:“四叔在镇上听说大房又要找你们的事,你们可得当心点,别被他们算计了。” 他平时被孙氏教的那些之乎者也,这会儿全忘了,只剩下满脸的急色。

古德柱把糖小心翼翼地塞进兜里,认真地说:“谢四叔提醒,俺们晓得了,会注意的。” 看着四叔溜着墙根,快步往镇上走的背影,刘氏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被大哥吓怕了,做啥都胆战心惊的。”

山里的晨露还没完全干透,草叶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一踩就溅得满裤脚都是。刘氏蹲在坡上,熟练地拔着止泻草,忽然指着一丛开得正旺的紫花说:“柱儿你看,这紫花咳嗽草长得真旺!今天能采不少。” 古德柱刚挖了半筐,就听刘氏压低声音喊:“快躲起来!有人来了!”

两人迅速钻进旁边茂密的灌木丛里,屏住呼吸,就见古德金和古德莲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娘说二婶今天准来采草药,咱把她的筐子扔了,看她还怎么换钱!” 古德金说着,就要去踢放在一旁的竹筐,被古德莲一把拉住:“别傻了,要是被爷爷看见,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她眼尖,一下子就瞥见了草丛里的紫花咳嗽草,眼睛一亮:“快摘这个!二婶肯定是要靠这个卖钱的,咱多摘点,让她少换点!”

等两人闹哄哄地走远了,刘氏气得手抖,咬牙说:“这俩孩子,跟他们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心眼太坏了!” 古德柱倒没怎么生气,反而笑了:“娘,别气,正好让他们帮咱探探行情,说明这草药真值钱,咱没白辛苦。”

到了镇上的药铺,掌柜的掂着紫花咳嗽草,满意地点点头:“嗯,这草药成色好,够新鲜,给你们三升糙米吧,够实诚了。” 刘氏刚把沉甸甸的米袋抱在怀里,转身就撞见王氏挎着个篮子,堵在了门口,像是早就等在这儿了。

“哟,这不是二房的吗?这是发横财了?采点破草就换了这么多米。” 王氏阴阳怪气地说,伸手就要去摸米袋,被古德柱眼疾手快地拦住。“俺们采草药换的,光明正大,不像某些人,就知道偷偷摸摸的。”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王氏袖口沾的紫花瓣,心里明镜似的,准是她让古德金和古德莲去山里捣乱的。

王氏被戳破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索性撒泼道:“谁知道你们这草药是不是偷的!指不定是从哪扒来的呢!” 就在这时,李氏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刚买的盐,扬声道:“大嫂这话可就差了,五弟托人捎信说,药铺掌柜最是公道,从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二嫂能换这么多米,那是本事!” 她故意晃了晃手里的盐袋,“不像有些人,自己没本事,就知道嫉妒别人,偷摸摘别人的草药,也不嫌丢人!”

王氏被噎得说不出话,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眼睁睁看着刘氏母子走远,只能在原地气得直跺脚。回到村口,古德柱忽然发现米袋底有个小洞,白花花的米正往外漏,像一条细细的银线。“肯定是王氏干的!这人心眼也太坏了!” 刘氏眼圈都红了,心疼那些漏掉的米。古德柱却蹲下身,用草绳仔细地把洞口扎紧,安慰道:“娘,别气,咱用这米换头猪崽,养在坡上搞‘生态农业’,到时候猪长得肥肥壮壮的,让她眼红去!”

这话让刘氏忍不住笑了出来,点了点古德柱的额头:“还是你想得远,娘都没想到。”

母子俩刚到家,就听晒谷场传来一阵哭喊声,吵吵嚷嚷的。古德宝举着一把断了的弹弓,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哥,古德财抢我弹弓,还打我!你看我的胳膊!” 话音刚落,王氏就拽着古德财闯了进来,古德财额头上肿着个大包,看着挺吓人。

“古老二!你们家小畜生打我儿子!你看把我家财娃子打的!” 王氏把古德财往地上一推,叉着腰喊道:“今天不赔医药费,我就去族长那告你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古德财也跟着哭嚎着:“弹弓是我的!是他先抢我的,还拿石头砸我!”

就在这时,古道整拄着拐杖,脸色阴沉地赶来了,看到古德财额头上的包,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扬起拐杖就要打古德宝。“爷爷!” 古德柱眼疾手快,一把护住弟弟,拐杖重重落在他胳膊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是他先抢弹弓!再说咱忙着‘开垦梯田’,根本没空跟闲人置气!他这是故意找茬!”

崔氏跟在后面,本想帮着王氏说几句话,一听 “开垦梯田” 四个字,脚步顿了顿 —— 昨儿个她偷偷去看了水渠,见水流畅通得很,心里早就活络开了,知道这梯田要是真开垦成了,对整个古家都有好处,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

“够了!” 古道整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德财抢东西不对,德宝打人也不对!都给我回家反省去!不许再闹事!” 王氏还想撒泼,被老爷子狠狠瞪了一眼,厉声说:“再闹就搜走你所有的胭脂水粉,让你出门都没脸见人!”

等大房的人走远了,古永行摸着古德柱被打的胳膊,心疼得直叹气:“疼不疼?这老爷子也真是的,不问青红皂白就打。” 古德柱摇摇头,强忍着疼,捡起地上的断弹弓:“爹,没事,过会儿就好了。咱给宝子做个更好的,用硬木做的,能打鸟呢!”

正说着,村长刘老汉扛着锄头,慢悠悠地来了。“老二,听说你们水渠挖到石层了?进展咋样啊?” 他目光落在古永生改的那些农具上,眼里发亮,“老三说这都是你的主意?还想修‘水车引山间水’?这想法可真不赖。”

古永行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是柱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古德柱悄悄拽了拽衣角,示意他别说。“村长,都是大伙一起琢磨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古德柱指着水渠的方向,自信地说:“这石层快挖通了,到时候引水浇地,再把坡地改成梯田,产量准能翻番,让大伙都能吃饱饭。”

刘老汉拍着大腿,兴奋地说:“好主意!我这就报给里正,让他在全县推广你们这法子!”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古德柱说:“我听说大房去族长那告你们?别怕,水渠是全村的大事,对大家都有好处,我给你们作证!”

傍晚时分,天空忽然乌云滚滚,像是被人打翻了墨水瓶,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慌。古德柱望着水渠的缺口,眉头紧锁:“得赶紧修堤坝!不然一会儿下大雨,水渠准得被冲垮!” 他刚搬起块石头,就见古永干带着几个人来了。“老二想累死大伙啊?这时候修啥堤坝!” 古永干叉着腰站在坡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却被赶来的古永芳推了一把:“大哥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水渠冲垮了,你家的水田也得遭殃,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李氏扛着锄头跑在前头,干劲十足:“五弟说过‘水涨船高’,水渠好了大家都得好处,水渠坏了,谁也别想好过!” 她挥锄头的力道比汉子还猛,一下一下地往堤坝上填土。古永干被镇住了,嘴里嘟囔着 “真是多管闲事”,却也拿起工具,默默地帮起忙来。

雨点子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时,众人终于把堤坝堵上了,一个个都成了落汤鸡,但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古德柱抹着脸上的泥水,忽然发现古永干悄悄往堤坝上压了块大石头,动作虽然隐蔽,却被他看在眼里。等雨停了,天边挂起一道绚丽的彩虹,像一座七彩的桥。古永生忽然指着水渠喊:“水过来了!水过来了!”

清凌凌的水流过新修的堤坝,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金光,像一条流动的彩带。古永行蹲在渠边,看着水漫过自己的瘸腿,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忽然 “嘿嘿” 笑了起来,笑得像个孩子。古德柱知道,这水流淌的声音,就是好日子的序曲,预示着幸福生活即将到来。

夜里,古德柱躺在炕上,听着父母小声盘算着买猪崽的事,母亲说要挑个壮实的,父亲说要找个懂行的帮忙看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窗外传来古德丫的梦话:“花儿说水渠里有鱼…… 好多好多鱼……” 他摸了摸左手心的疤,那里还留着握扳手的温度,提醒着他肩上的责任。明天,该教三叔做曲辕犁了,日子就像这渠水,正往金贵处流呢,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天刚蒙蒙亮,古德柱就揣着曲辕犁的图纸,兴冲冲地往三叔家去。路过晒谷场时,见古德明蹲在地上,用树枝认真地画着水车,古德亮趴在旁边,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各种草药的名字,看来是把古德柱教他的都记在心里了。“二哥,你看俺画的水车,像不像?” 古德明举着树枝给古德柱看,旁边用秫秸扎的轮子转得正欢,还挺像那么回事。

古德柱蹲下身,帮他调整轮轴的角度:“这里再斜点,水能推得更省力,转得也更快。” 古德亮突然指着墙角,小声说:“二哥,那是古德金!” 只见古德金鬼鬼祟祟地往水渠方向溜,手里还攥着块石头,不知道又想干什么坏事。

“别理他,咱不管他。” 古德柱拍了拍俩兄弟的头,“咱去三叔家做犁,那才是正经事。” 刚到古永生家门口,就见赵氏正往竹篮里装着些木雕小兽,雕得有模有样的。“柱儿来得正好,这些让你爹带去镇上,换点铁条回来,做犁得用硬家伙,不然不结实。”

古永生已经生好了炭火,铁匠炉被烧得通红,像个小太阳。“柱子,你画的这犁,拐弯处咋弄啊?我试了好几次,总觉得不对劲。” 他拿着烧红的铁坯,在砧子上比划着,额头上沾着黑灰,像只小花猫。古德柱捡起根炭笔,在地上画着流畅的弧线:”三叔你看,犁辕做成弯的,就像天上的月牙,这样转弯时不用费劲抬犁,省老鼻子力气了,女人家都能轻松驾驭。”

赵氏端来还冒着热气的山药粥:”先垫垫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琢磨。” 她看着地上的图纸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你三婶娘家那边,犁地得俩人抬着走,累得像头牛似的,要是这曲辕犁成了,女人家也能单干,可省老事了。” 正说着,古德才背着书包经过,青布长衫洗得发白,边角都磨出了毛边,他脚步顿了顿,偷偷瞥了眼铁匠炉里跳跃的火苗。

“四叔家的咋不进来歇歇脚?” 赵氏热情地喊他,往他手里塞了块红薯干。古德才红着脸摇摇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先生让背《论语》,耽误不得。” 却在转身时,把块写着 “犁铧角度” 的纸片丢在门口,纸片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轻轻落在古德柱脚边。古德柱捡起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三角形,旁边还标着 “四十五度”,心里顿时明白,这是四房侄子在偷偷帮忙,这孩子看着闷,心眼倒实诚。

晌午时分,曲辕犁的雏形渐渐显露出来。古永生抡着锤子,”叮叮当当” 地敲打铁坯,火星溅在他黧黑的脸上,映得眼睛亮得像星星。”成了!” 他举起焊好的犁架,弯月形的犁辕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透着股子结实劲儿。古德柱试着推了推,果然比村里老式的直辕犁轻便不少,转身时毫不费力,心里乐开了花。

忽然听到水渠方向传来喧哗声,像炸开了锅。古永行一瘸一拐地跑回来,裤脚沾着泥,急得嗓子都哑了:”柱子,快去看看!大房把咱的水渠堵了,说要独占水源!” 众人赶到时,正见古永干指挥古德财往渠里扔石头,王氏叉着腰站在一旁,活像只斗胜的公鸡:”这水是老祖宗留下的,就得先紧着大房浇地!你们二房算哪根葱?”

“大哥你干啥!” 古永行急得直跺脚,瘸腿在地上磕出小坑,”这水渠是大伙一起挖的,凭啥你独占?” 古永干冷笑一声,嘴角撇到耳根:”就凭我是大房长子!这村里的规矩就是这样,长幼有序懂不懂?” 李氏扛着锄头赶来,身后跟着五房的两个半大孩子,个个手里都攥着石块:”大哥这话不对!五弟托人捎信说,水渠是全村的命脉,谁先浇地得看谁家麦子快熟,凭啥看你是不是大房?”

古德柱没理会这场争吵,蹲在渠边盯着水流打转。”爹,三叔,咱在这儿挖条分渠。” 他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叉路,像条分叉的水蛇,”一分二,二房三房五房走东边,大房和其他乡亲走西边,都能浇上,省得争来抢去。”

古道整不知啥时候拄着拐杖立在坡上,枣木拐杖往分渠位置重重一点:”就按柱儿说的办,谁再闹事,家法伺候!” 崔氏跟在后面,手里攥着块红糖,趁人不注意塞给古德丫,糖纸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快给你娘,让她补补身子,看这阵子累的。”

分渠挖通时,古德柱发现水流在叉口处打着旋,像个调皮的孩子。”得做个水闸。” 他眼睛一亮,拉着古永生往家跑,要找木料。古德明和古德亮扛来秫秸,兄弟俩照着古德柱画的样子扎水闸模型,扎得比上次的水车还精巧,轮子转起来 “咯吱咯吱” 响,像在唱歌。

傍晚收工时,古永干路过分渠,见自家那边的水流得挺欢,闷哼一声没说话,却在没人时帮着把块松动的石头砌紧了,动作笨拙又认真。这一幕被躲在树后的古德宝看见,他像只受惊的小松鼠,窜回来告诉古德柱:”哥,大伯帮咱修水渠了!他是不是转性了?”

古德柱正在给曲辕犁上油,闻言笑了:”他是怕自己的地浇不上水,算他聪明。” 话虽如此,眼里却漾着暖意,像被阳光晒过的溪水。刘氏端来刚蒸好的红薯,往古德柱手里塞了块最大的:”快吃,你五婶说里正后天要来视察,让你好好准备准备,别给咱村丢人。”

夜里,古德柱躺在炕上,听着窗外水渠的流水声,像在哼一首轻快的歌谣。他摸了摸左手心的疤,知道明天又有新活儿 —— 得赶紧做出水闸,让里正瞧瞧古家村的能耐。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曲辕犁的图纸上,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沉甸甸的麦穗,金黄饱满。

第二天一早,古家村就像个被捅的马蜂窝,一下子忙活起来。古永生带着几个村民在渠边做水闸,木屑满天飞;古永行领着人平整梯田,锄头起落得像小鸡啄米;连平时躲着二房的古永富都来了,偷偷给古德柱塞了把新磨的凿子,凿子亮得能照见人影:”四叔在镇上听说曲辕犁能省力,给你打个顺手的家伙,好好干。”

孙氏跟在后面,手里捧着本卷边的草药图谱,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二嫂,上次你说的紫花咳嗽草,再给我讲讲呗?家里那口子总咳嗽,想采点给他试试。” 刘氏见她态度诚恳,拉着她往山里走:”走,我带你认认,这草得趁露水没干时采,药效才好。”

临近晌午,里正带着两个随从,骑着高头大马来了。他穿着青色长衫,下摆被风吹得飘飘扬扬,走到曲辕犁前,伸手推了推,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犁确实轻便,比老式的强多了。” 又看了看分渠的水闸,水闸转得正欢,点头称赞,”你们这水渠修得公道,不争不抢,值得在全县推广。”

古德柱趁机说:”里正大人,俺们还想修水车,用水力带动石磨,这样乡亲们磨面就不用费劲了,比用驴拉还快。” 里正眼睛一亮,像被点燃的灯笼:”好想法!我给你们批些木料,不够再跟我说,这可是造福百姓的好事。”

视察结束时,里正拍着古永行的肩膀,力道不轻:”老二是个实干的,以后这村里的农事,你多操心,我信得过你。” 古永行脸涨得通红,像块烧红的烙铁,讷讷地说不出话,手里的锄头却握得更紧了,指节都泛白了。

看着里正远去的背影,古永干凑过来,梗着脖子像只斗败的公鸡:”水车的事,大房也出份力,别想把咱落下。” 古德柱笑着点头,眼里闪着光:”那太好了,大伯懂木工,正好给三叔搭把手,你们俩合作,准能成。” 古永干 “哼” 了一声,转身就走,脚步却比平时轻快,像卸了啥重担。

夕阳西下时,古家村的炊烟袅袅升起,像一条条白色的带子,混着泥土的芬芳和草药的清香,在村子上空盘旋。曲辕犁立在田埂上,像个威武的哨兵,守护着这片土地;水渠里的水唱着歌,哗啦啦地流进一块块待耕的土地,滋润着干裂的田垄;孩子们在晒谷场上追逐打闹,笑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鸟儿扑棱棱地飞向天空。

古德柱站在坡上,看着这生机勃勃的景象,心里像揣了个暖炉,热乎乎的。他知道,古家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那些曾经盘根错节的家族矛盾,就像水渠里的石头,只要肯下功夫,总能一点点挪开,让清水畅流无阻,滋润每个人的心田。

夜里,古家村的油灯亮到很晚,像一颗颗星星落在人间。古永生家的铁匠炉还在 “叮叮当当” 响,那是在赶制水车的零件,火星子映红了半边天;古永行家的炕头上,古德柱正给父母讲着明天的计划,唾沫星子横飞;就连大房那边,也传来古永干和王氏商量着给曲辕犁刷桐油的声音,虽然还带着点不情愿,却也是个好兆头。

水渠里的水还在流,月光洒在水面上,闪着碎银般的光,像铺了层星星。古德柱躺在床上,听着这温柔的流水声,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他看见满田的麦子金灿灿的,像一片金色的海洋;父亲不再瘸着腿,健步如飞地在田里劳作;母亲的笑容比红薯还甜,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弟弟妹妹们在田埂上追着蝴蝶跑,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整个古家村,都浸在幸福的光晕里,温暖而美好。

第二天一早,古德柱被一阵 “叮叮当当” 的声音吵醒,那是古永干和古永生在院子里忙活的声音。他一骨碌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往外跑,只见两人正围着一堆木料打转,古永干拿着尺子量来量去,古永生则在一旁锯木头,木屑纷飞。

“大伯,三叔,这么早就开始了?” 古德柱笑着问,眼里满是惊喜。古永干头也没抬,嘴里嘟囔着:”早点做完早点了事,省得夜长梦多。” 古永生则笑着说:”你大伯昨天回去琢磨了半宿,说要做个最结实的水车,不能被人比下去。”

古德柱心里一暖,知道大伯是真的想通了。他走到两人身边,拿起图纸:”我再给你们讲讲细节,这个轮子得做得再大些,这样转起来才有力气带动石磨。”

太阳渐渐升高,村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都想看看这水车到底是啥样。李二婶挎着菜篮子路过,笑着说:”这下好了,以后磨面再也不用费劲了,真是托了二房的福。” 王氏听了,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反驳,只是默默地帮着递钉子。

晌午时分,水车的架子终于搭起来了,像个巨大的骨架。古德柱爬上架子,调整着轮轴的位置,古永干在下边递工具,两人配合得还挺默契。古德宝和古德金在旁边玩耍,不再像以前那样打架,反而一起捡地上的木屑,像两只友好的小松鼠。

看着眼前的一切,古德柱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古家村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像这水渠里的水一样,永远向前,永不干涸。而他左手心的伤疤,也将成为这段美好时光的见证,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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