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开……火灰底下——！！”
柳婆婆那声嘶哑绝望的尖啸，如同垂死乌鸦最后的哀鸣，狠狠刺破了弩箭震颤的余音！话音未落！
轰隆——！
两柄沾满雪泥冰碴、闪烁着幽冷杀气的狭长腰刀刀锋，如同地狱毒蛇骤然弹出的獠牙！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凶狠无比地从门洞外、风雪弥漫的黑暗中递了进来！刀光凛冽，瞬间将门洞口翻卷的雪沫切割得粉碎！紧随其后，是两张被冻得青紫、带着狰狞杀意和长途奔袭疲惫的兵痞面孔！浑浊凶狠的眼睛如同饿狼，瞬间锁定了屋内！
“操！有活口！！”
“拿下——！！”
暴戾的吼声如同炸雷！刀锋直指灶坑旁僵立的柳婆婆！那枯槁的身影在刀光映照下，如同风中残烛！
生死！只在毫厘！
张宇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所有思绪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和求生的本能彻底碾碎！身体的动作比思维更快！就在那两柄腰刀递入、兵痞吼声炸响的同一刹那！
他扣在秦老六脖颈上的柴刀刀锋猛地向下一压！一线暗红血珠飙射！同时！左脚如同蓄满劲力的铁鞭！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狠劲！狠狠踹在秦老六身下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砰！
一股巨大的反冲力传来！秦老六沉重的身体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麻袋！在剧痛和死亡的恐惧双重刺激下，爆发出最后一丝非人的力量！整个人竟被这股力量硬生生推得贴着地面，朝着灶坑方向滑了过去！带起一溜烟尘和血沫！
张宇踹出的脚尚未收回！身体借着反冲之势猛地拧腰旋身！右臂肌肉贲张！那柄反握的、沾着秦老六和自己血污的柴刀！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惨烈啸音！如同地狱甩出的血色镰刀！不管不顾！朝着那第一个探身进门、正狞笑着挥刀劈向柳婆婆的兵痞腰腹！狠狠横斩而去！
“滚——！！”
刀光如匹练！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气势！
那兵痞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瞳孔里倒映出那抹劈面而来的、快得不可思议的惨烈刀光！他根本来不及收刀格挡！仓促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怪叫！身体本能地向后猛缩！
嗤啦——！
刀锋撕裂破旧皮甲和棉袄的刺耳摩擦声！混合着皮肉被割开的闷响！一股温热的血箭猛地从兵痞腰侧飚射而出！溅在门框和冰冷的雪地上！
“呃啊——！” 兵痞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剧痛让他手中的腰刀瞬间脱手！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筋的虾米，捂着喷血的伤口踉跄后退！
“有硬点子！！” 门外另一个兵痞惊怒交加的狂吼炸响！手中的腰刀带着更狠辣的劲风，绕过受伤的同伴，朝着张宇因挥刀而暴露的侧肋狠狠捅刺而来！
刀光如毒蛇吐信！直取要害！
张宇一刀斩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体因巨大的挥砍动作而微微失衡！面对这致命的一刺，根本无从闪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嗷——！！” 一声如同濒死猛兽爆发的、混合着剧痛和滔天凶戾的咆哮！从灶坑方向猛地炸开！
是秦老六！
他被张宇一脚踹飞，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灶台石沿上！剧烈的撞击让他几乎昏厥！但灶坑里那点残存的、滚烫的灰烬余温，如同烙铁般狠狠烫在他后背的伤口上！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瞬间引爆了他体内残存的、属于“断山刀”的凶悍血性！
他根本看不清！也无需看清！只凭着野兽般的直觉和那一声兵痞的吼叫！那只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如同垂死巨蟒甩出的鞭尾！带着一股崩山裂石的蛮横力量！狠狠向后抡去！
砰——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着骨骼碎裂的闷响！
那只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巨掌！不偏不倚！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了那个正挺刀刺向张宇的兵痞后脑勺上！
那兵痞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眼神骤然涣散！捅刺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后脑勺上一个清晰的凹陷掌印！红的白的混合液体缓缓渗出！
电光石火！兔起鹘落！
两个凶悍的兵痞！一伤！一毙！
但这短暂的胜利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门外更大的风暴！
“操他娘！老刘！！”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冲进去！剁碎了喂狗——！！”
门外瞬间炸开了锅！无数双被激怒、充满嗜血光芒的眼睛在风雪中闪烁！弓弦绞紧的嘎吱声！刀枪碰撞的铿锵声！混杂着狂暴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这门户洞开的死亡茅屋疯狂涌来！
张宇甚至来不及喘息！他猛地收回柴刀！身体如同鬼魅般扑向灶坑！秦老六那拼死一击后，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灶坑边缘，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剖开！！” 张宇的嘶吼如同炸雷！他左手如同铁爪！根本不顾灶坑里滚烫的灰烬余温！狠狠插进那堆厚厚的、混杂着草木灰和冰冷雪沫的灰烬深处！滚烫的灰烬瞬间灼伤皮肤！但他浑然不顾！五指疯狂地挖掘！搅动！
灰烬！冰冷的泥土！破碎的瓦砾！滚烫的炭块！混杂着灼痛和刺骨的冰冷！被他粗暴地掀开！抛向身后！
“呃啊——！” 坑底那神秘重伤汉子发出痛苦的低吼！他眼睁睁看着张宇疯狂挖掘灶坑，看着门外即将涌入的死亡洪流！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他猛地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柳婆婆的方向嘶吼：“带……带她走！……三支箭……护……”
话未说完！一支冰冷的弩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毒蛇般从门外激射而入！狠狠钉入他身侧不足半尺的土墙上！箭尾剧烈震颤！发出死亡的嗡鸣！
柳婆婆那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坑底那汉子！脸上扭曲的恨意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冰，瞬间被一种更加复杂、近乎撕裂的痛苦所取代！她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利呜咽！那只沾满血污灰烬的枯手，不再指向灶坑，而是如同痉挛般猛地抓向自己胸前！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破革被撕裂的声响！
柳婆婆那只枯手！竟狠狠插进了她自己胸前那件破旧黑袄的夹层里！用力一扯！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更深、带着某种特殊韧性的粗厚布片被她硬生生撕扯了下来！布片上，一个极其模糊、用深青色丝线歪歪扭扭绣成的、如同折断翅膀飞禽般的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她看也不看！如同丢弃最肮脏的垃圾！将那布片朝着疯狂挖掘灶坑的张宇方向狠狠一抛！
布片如同残蝶，飘落在翻滚的灰烬之上！
与此同时！她猛地转身！那只枯手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厉！狠狠推向灶坑旁那个被吓傻、蜷缩在地的小女娃！
“走——！！”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啸！带着血沫！
小女娃被这巨力推得一个趔趄！尖叫着扑向张宇挖掘的方向！
就在这瞬间！
张宇沾满滚烫灰烬和冰冷泥土的手指猛地触到了坑底！不是泥土！是冰冷、坚硬、带着明显人工开凿痕迹的——石板！
找到了！
他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五指如钩！死死抠住石板边缘！用尽全身残存的、榨干骨髓的力量！猛地向上掀开！
轰——！
一块沉重的、布满烟熏火燎痕迹的青石板被掀开！一股更加浓烈、带着陈年霉腐和泥土腥气的冰冷寒风！如同蛰伏千年的毒蛇！猛地从下方漆黑的洞口喷涌而出！
洞口！仅容一人勉强钻入！深不见底！黑暗如同墨汁！
“跳——！！” 张宇的吼声带着撕裂喉咙的血腥气！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左手猛地抓住瘫软在灶坑边缘、意识模糊的秦老六的后领！如同拖拽死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朝着那漆黑的洞口狠狠塞了下去！
噗通！
沉闷的坠地声从下方黑暗中传来！
紧接着！张宇反手一把！死死攥住被柳婆婆推过来的、还在惊恐尖叫的小女娃的胳膊！巨大的力量几乎捏碎她细小的骨头！不由分说！如同丢麻袋般！将她朝着那散发着死亡寒气的洞口！狠狠掼了下去！
“啊——！！” 凄厉的童音瞬间被黑暗吞噬！
“放箭——！！”
“杀——！！”
门外！官兵的怒吼和弓弦的崩响已然汇成死亡的洪流！数点寒星撕裂风雪！带着凄厉的尖啸！朝着屋内攒射而来！
张宇甚至能感受到弩箭破空带来的冰冷气流！他猛地低头！身体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朝着那散发着腐朽寒气的洞口！狠狠扑了下去！
就在他身体没入黑暗的瞬间！
嗤嗤嗤——！
数支冰冷的弩箭带着千钧之力！狠狠钉入他刚才立足之处的灶坑边缘！溅起一片火星和碎石！
洞口！青石板轰然落下！
砰——！
沉重的撞击声！隔绝了上方瞬间爆发的、如同地狱般的怒吼、刀锋劈砍土墙的碎裂声、以及……柳婆婆那最后一声如同被掐断的、混合着无尽悲怆与解脱的微弱叹息……
黑暗！绝对的黑暗！冰冷！刺骨的冰冷！混合着浓重到令人窒息的霉腐和泥土气息，瞬间将张宇彻底吞没！
身体在急速下坠！脚下是未知的深渊！上方是沉重的石板闭合声和弩箭钉入石板的刺耳闷响！失重感混合着伤口的剧痛、肺部撕裂般的灼烧，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右手本能地、如同救命稻草般死死抠住了洞壁一侧冰冷湿滑、布满苔藓的粗糙岩石！
下坠之势猛地一顿！尖锐的岩石棱角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掌！剧痛让他几乎脱手！但他死死抠住！身体重重撞在湿滑的洞壁上！肋骨断裂处传来钻心的刺痛！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入口腔！被他强行咽下！
稳住！他强迫自己冷静！侧耳倾听！
上方！石板闭合后，沉闷的撞击声、怒吼声、刀劈斧凿声依旧隐隐传来！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地皮！但距离很近！官兵显然在疯狂劈砍那块青石板！
不能停！绝不能停！
他猛地低头！下方是无尽的黑暗！但刚才秦老六和小女娃坠落的声响……似乎并不深？他试探着松开抠住岩壁的手！
噗通！
身体重重砸在冰冷、湿滑、满是淤泥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刺骨的寒气瞬间从脚底蔓延上来！几乎冻僵了骨髓！
“咳……咳咳……” 旁边传来秦老六痛苦压抑的呛咳和喘息声。
“呜……呜呜……” 还有小女娃细若蚊蝇、充满恐惧的啜泣。
张宇挣扎着爬起，摸索着。脚下是没过脚踝的、冰冷刺骨的泥水。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他摸到了秦老六滚烫的身体，也摸到了旁边瑟瑟发抖的小小躯体。
“走……！” 他嘶哑地低吼，不容置疑。左手摸索着，抓住秦老六一只冰冷的手臂，强行将他拖起。右手则粗暴地拽住小女娃的胳膊。
没有光！没有方向！只有前方无尽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暗甬道！和身后上方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狂暴的劈砍石板声！
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泥泞里！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伤痛！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朽的恶臭！秦老六沉重的身体几乎完全压在他身上，每一次拖动都耗尽他残存的气力。小女娃的啜泣声在死寂的黑暗中如同鬼魅的低语，更添几分绝望。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步，也许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身后的劈砍声似乎被厚重的泥土隔绝，变得遥远模糊。但前方的黑暗依旧深不见底，只有脚下冰冷刺骨的泥水和滑腻的苔藓提醒着他们还在移动。
突然！
“噗通！”
秦老六的身体猛地一沉！脚下似乎踩空！整个人连同拖拽他的张宇一起，重重摔倒在冰冷的泥水里！泥浆四溅！
“呃——！” 秦老六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似乎摔到了伤处。
“六爷！” 张宇心中一紧，挣扎着想要爬起。就在这时！
“咔哒……咔哒咔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某种小型兽类快速奔跑的细碎脚步声！毫无征兆地从前方深邃的黑暗甬道深处传来！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不是人！脚步声太轻太快！
张宇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右手猛地摸向腰间——柴刀还在！冰冷的刀柄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心感。他屏住呼吸，将秦老六和小女娃死死护在身后泥泞的角落里，身体伏低，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湿滑粘腻的爬行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冰冷湿滑的洞壁，朝着他们急速逼近！
黑暗深处！未知的威胁！致命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