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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更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一响,东院的墙头上就多了道黑影。

鼠儿像只夜枭,悄无声息地落在檐角,手里攥着根细如发丝的铁丝——是她从王管事房里搜来的,据说能打开王府所有的锁。

“主上,西角门的护卫换岗了,有一炷香的空当。”她对着窗缝低声道,声音里带着点急促,“老刀在墙外备了马车,套的是黑风谷来的千里驹,跑起来比风还快。”

江离正在给江仪系披风,小姑娘睡得迷迷糊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枝头的花苞。他动作轻柔地把她抱起来,指尖在她后颈轻轻一点——这是老刀教的安神手法,能让她再睡一个时辰。

“仿品呢?”江离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融进夜色里。

鼠儿从怀里掏出块烧焦的布片,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看着像那么回事:“陈老仿的,烧了三层火,连烬日大人都未必能辨出真假。”

江离接过布片,塞进江仪的衣襟里,又用她的小手按住:“这样才像藏了宝贝的样子。”

他推开窗,冷风卷着夜露灌进来,带着股草木的腥气。院墙上的狼牙卫正背对着他们换岗,甲胄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走。”

江离抱着江仪,足尖在窗台上一点,像片落叶般飘到院墙上。鼠儿紧随其后,手里的铁丝已经解开了墙角的铁锁,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狗洞。

这是她白天借着送水的由头勘察好的路线,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卫,是王府防卫最薄弱的地方。

钻过狗洞就是后花园,月光洒在修剪整齐的冬青丛上,像铺了层白霜。江离抱着江仪,脚步轻得像猫,连脚下的落叶都没惊动。鼠儿在前面带路,手里的铁丝时不时划过低矮的灌木丛,发出极轻的“沙沙”声,像风吹草动。

快到西角门时,鼠儿忽然停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西角门的阴影里,站着个穿玄色劲装的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把玩着块青铜令牌,月光照在令牌上,映出“监察”二字——是秦风!

他怎么会在这?

江离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把江仪往怀里紧了紧。秦风出现在这,要么是想截胡,要么是想……帮他们?

就在这时,秦风忽然转身,目光精准地落在他们藏身的冬青丛后,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影阁的小耗子,带着人跑这么慢,是想等天亮被雷猛的人当靶子射吗?”

鼠儿瞬间握紧了腰间的短刀,刀尖直指秦风:“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秦风抛着青铜令牌,漫不经心地,“就是看有人想借刀杀人,好心提个醒——雷猛在西角门外设了陷阱,埋了‘锁灵阵’,专克你们影阁的潜行术。”

江离皱眉。锁灵阵是监察司的独门阵法,秦风怎么会知道雷猛设了?除非……是他故意泄露的。

“你为什么帮我们?”江离从冬青丛后走出来,抱着江仪的手臂稳如磐石。

“帮?”秦风笑了,笑得有些古怪,“我是怕你们死了,没人陪我玩这盘棋。”他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的一道暗门,“从这走,直通城外的乱葬岗,比西角门近一半。”

鼠儿狐疑地看着他,又看向江离。

江离盯着秦风的眼睛,那双看似带笑的眸子里,藏着深不见底的算计。但他知道,秦风没必要骗他们——杀了他们,对监察司没半点好处,反而会让神殿和王府渔利。

“多谢。”江离抱着江仪,走进暗门。

门后是条狭窄的密道,空气里弥漫着霉味,脚下的石阶湿滑,像是很久没人走了。鼠儿跟在后面,经过秦风身边时,刀鞘故意撞了他一下,带着警告的意味。

秦风没在意,只是对着密道深处扬声:“焚天卷的残页真不在江仪身上吧?神殿的人快搜遍青阳城了,再找不到,怕是要狗急跳墙了。”

江离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加快了速度。

秦风这是在试探,也是在提醒——神殿的耐心快耗尽了。

密道的尽头是块松动的石板,推开就是乱葬岗。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纸钱的灰烬味,几只野狗被惊动,发出低沉的咆哮。

“老刀?”江离低声唤道。

黑暗里传来马蹄声,一辆不起眼的黑马车从树后驶出来,车夫戴着斗笠,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巴上有道刀疤——是老刀。

“主上,上车!”老刀的声音嘶哑,手里的马鞭已经扬起。

江离刚把江仪抱进车厢,就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

三支羽箭带着风声射过来,箭头泛着幽蓝的光,是淬了毒的!

“是神殿的人!”鼠儿厉声喊道,手里的短刀挥出一片寒光,挡开两支箭,第三支却直奔江仪的后心!

江离眼神骤冷,怀里的江仪还在熟睡,他不能让她受伤!

“一阶,开天破混沌!”

他没拔剑,只是屈指一弹,一股气劲从指尖射出,精准地撞在箭杆上!羽箭应声而断,断裂的箭头落在车厢里,发出清脆的响。

这是他第一次在鼠儿和老刀面前显露实力,虽然只是最基础的气劲,却让两人都愣住了——主上不是废柴?

“愣着干什么!开车!”江离低喝一声,目光扫向乱葬岗深处。

那里影影绰绰站着十几个黑袍人,为首的正是百草堂那个穿黑袍的祭司,他手里举着个铜炉,炉口冒着黑烟,正是江仪画里的“坏人”。

“留下江仪,饶你们不死!”祭司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带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

老刀回过神,一甩马鞭,马车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车轮碾过白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惊得野狗四散奔逃。

黑袍人紧追不舍,手里的符咒像不要钱似的往马车上扔,火光、冰锥、风刃……把夜空搅得像口沸腾的锅。

“主上,他们追得紧!”鼠儿趴在车辕上,短刀上已经染了血,是刚才划伤了一个黑袍人的胳膊。

江离从车厢里探出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袍人,眼神冷得像冰。他知道,不甩掉这些人,就算逃出青阳城也没用。

“鼠儿,把那个仿品扔出去!”

鼠儿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从江仪衣襟里掏出那块烧焦的布片,用力往斜后方扔去——那里是片坟堆,最适合藏身。

果然,黑袍人看见布片,立刻分出一半人去追,为首的祭司却没动,眼神像毒蛇,死死盯着马车:“休想骗我!焚天卷不在那!”

他举起铜炉,黑烟猛地暴涨,像只黑手抓向马车!

“老刀,左拐!”江离喊道,同时指尖凝聚气劲,“二阶,二仪分阴阳!”

两股气劲从他指尖射出,一阴一阳,像两把剪刀,精准地剪断了黑烟的源头!祭司的铜炉猛地一震,竟从炉口掉出半张纸!

那纸在空中飘了飘,被风吹向马车,江离伸手接住,只见上面用朱砂写着几个字:“圣火源,万魂……”后面的字被烧没了。

是焚天卷的真残页!

祭司看见残页在江离手里,眼睛都红了,疯了一样追上来:“把残页还我!那是神殿的命根子!”

江离把残页塞进怀里,冷笑一声。原来这祭司一直把真残页藏在铜炉里,刚才被他气劲震掉了都没发现——真是天助他也。

马车拐进一片密林,树枝划过车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黑袍人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们不熟悉地形,不敢深入。

祭司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气得把铜炉往地上一摔,炉身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块玉佩——和江浩那枚金符上的圣火图腾一模一样。

“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残页抢回来!”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绝望。

而马车上,江离看着怀里熟睡的江仪,又摸了摸藏在胸口的残页,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青阳城的戏,他本想悄悄退场,没想到神殿的人非要送他这么大份“礼”。

也好。

有了这焚天卷残页,无论是光明神殿,还是南江的万法阁,亦或是京城的那位皇帝,都得对他重新掂量掂量了。

马车驶出密林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青阳城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座被遗弃的孤城。

江离掀开窗帘,看着那座越来越远的城池,轻声道:“青阳城,再见了。”

接下来,该去京城了。

那里有更复杂的棋局,更难缠的对手,也有……他真正的目标。

江仪在这时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像抓住了安稳的依靠。江离低头看着她,眼底的锋芒渐渐柔和下来。

不管前路有多少风雨,至少此刻,他不是一个人。

马车在晨光里疾驰,车轮碾过沾满露水的草地,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像在为这场刚刚开始的远行,刻下两个坚定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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