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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东院的月光带着股铁锈味。

江离推开窗,看着院墙上巡逻的狼牙卫,他们的甲胄在月下泛着冷光,脚步声踩在青石板上,像敲在绷紧的弦上。墙角的老槐树被风一吹,叶子哗哗作响,倒像是有人在暗处磨牙。

“三哥,这里的床没有家里软。”江仪抱着枕头,站在床边皱眉头。东院的被褥是新的,却带着股浆洗过度的硬挺,不如听雨轩的旧棉絮暖和。

江离走过去,把她抱到床上,用自己的外袍盖住被褥:“忍忍,过几天咱们就回家。”

“真的?”江仪的眼睛亮起来,小手抓住他的袖子,“那个独眼龙不会拦着吗?”

“他拦不住。”江离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触到她耳垂上的小痣——那是她和母亲唯一相似的地方。他忽然想起老刀查到的消息,江仪的母亲死前,曾往京城的方向跑过,怀里揣着个布包,像是重要的信物。

“睡吧。”江离吹灭烛火,“明天带你去看王府的花园,听说那里有会发光的花。”

江仪嗯了一声,往被窝里缩了缩,很快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江离坐在窗边,听着院外的动静。狼牙卫换岗的脚步声、远处隐约的呵斥声、更夫敲梆子的声音……都被他收入耳中,在心里画出一张无形的地图,标记着守卫的间隙。

三更天,梆子声刚落,一道黑影像片叶子,从院墙上飘下来,落在窗台上。

是鼠儿。她脸上沾着灰,嘴角破了皮,手里攥着块青铜令牌的碎片——是秦风的东西。

“主上,王管事招了。”鼠儿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他确实是神殿的暗线,还说……说江仪的爹偷的不是圣火令,是‘焚天卷’的残页,那残页上记着神殿的丑闻,能让光明神殿在南江的根基崩塌。”

焚天卷?

江离的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击。他只在影阁的密档里见过这个名字,据说那是光明神殿初代教皇的手札,里面不仅有修炼秘法,还有关于“圣火来源”的秘密——传闻圣火根本不是什么神赐,而是用无数修士的灵脉炼化的邪火。

“王管事还说,神殿的大祭司亲自来了青阳城,就在百草堂的密室里,身边跟着三个六阶护卫。”鼠儿补充道,“雷猛的人搜城时,百草堂的伙计往城西跑了,像是在引开注意力。”

江离挑眉。六阶护卫,这排场可比烬日大多了,看来神殿是真急了,想不惜一切代价找回残页。

“秦风那边有动静吗?”

“他的人在百草堂附近晃悠,没动手,像是在等什么。”鼠儿把青铜碎片递过来,“这是他留在王管事牢门外的,说‘青阳城的火快烧起来了,让主上备好水桶’。”

江离接过碎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秦风这是在示好,也是在提醒——焚天卷的事太大,卷入其中会引火烧身。

“让老刀把江仪爹的事透给秦风,就说我们只想要神殿的命,对焚天卷没兴趣。”江离把碎片揣进袖中,“另外,告诉烬日,让他‘不小心’把焚天卷的消息漏给万法阁——沈月不是回南江了吗?她肯定乐意来凑这个热闹。”

鼠儿愣了愣:“引万法阁的人来?那青阳城不就成了战场?”

“战场才好浑水摸鱼。”江离笑了,眼底的光在夜里像淬了毒的刀,“神殿、王府、监察司、万法阁……都聚齐了,才好把水搅得更浑,咱们才能带着江仪脱身。”

鼠儿点头,像只狸猫似的窜上墙,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江离重新坐回床边,看着江仪的睡颜。小姑娘的眉头皱着,像是在做噩梦,嘴里喃喃喊着“爹”。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头,轻声说:“别怕,焚天卷的事,三哥会解决。”

他不知道江仪的爹把残页藏在哪了,但他知道,神殿的人一定以为残页在江仪身上——这也是他们一直没对江仪下手的原因,怕逼急了她毁掉残页。

天亮时,福安端着早饭进来,看见江离坐在窗边,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吓了一跳:“三少爷您没睡?”

“做了个噩梦。”江离揉了揉眉心,语气平淡,“梦见被狗咬了。”

江仪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三哥不怕,粥粥会咬狗。”

福安笑了:“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王府哪来的狗。”

江离却没笑,他知道,这东院看似平静,实则处处是咬人的狗,正等着他露出破绽。

早饭后,雷猛来了,说是奉了镇南王的命,带江离去“参观”王府的宝库,实则是想看看他对珍宝的反应,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废物”。

宝库在王府后院,由三阶护卫守着,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古籍字画,甚至还有几柄泛着灵光的法器——都是镇南王这些年搜刮来的。

雷猛故意拿起块鸽卵大的玉佩,在他眼前晃:“这是暖玉,能温养经脉,三少爷觉得如何?”

江离假装被晃花了眼,往后退了半步,结结巴巴道:“这、这得值多少银子?够买多少桂花糕?”

雷猛嗤笑一声,把玉佩丢回盒子里:“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

他又拿起一卷泛黄的书:“这是前朝的《剑经》,据说练好了能一剑劈开巨石,三少爷不看看?”

江离探头看了眼,摇摇头:“字太多,看不懂。”

雷猛彻底失望了,挥挥手:“走吧,别污了宝库的地。”

走出宝库时,江离回头看了眼,目光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铜炉上顿了顿——那铜炉的纹路和烬日传讯时用的圣火符很像,是神殿的东西,却出现在王府的宝库里,看来镇南王和神殿的牵扯,比他想的更深。

回到东院,江仪正趴在桌上画画,纸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人,手里举着个大铜炉,旁边写着“坏人”两个字。

“这是?”江离拿起画纸。

“刚才有个黑袍叔叔在墙外看我,眼睛像蛇。”江仪指着画里的人,“他手里就抱着这个炉炉。”

江离的心猛地一沉。

神殿的人果然找到这了,还盯上了江仪。

他把画纸揉成一团,塞进袖中,脸上却笑着:“看错了吧,哪有什么黑袍叔叔。”

江仪很肯定:“有的!他还对我笑,牙齿尖尖的!”

江离摸了摸她的头,指尖微微发凉:“别怕,三哥晚上给你讲故事,讲打蛇的故事。”

他走到窗边,看着墙外的老槐树,那里的叶子比早上少了几片,像是被人踩过。

看来,不能再等了。

今晚,必须离开王府。

江离对着空气低声道:“老刀,备车。告诉鼠儿,三更天在西角门接应,带好‘焚天卷残页’的仿品。”

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应,像风吹过。

江离知道,今晚的青阳城,注定不太平。而他这颗看似被困在东院的棋子,终于要主动挪位置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江仪的画纸上,映出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坏人”,像两个即将被碾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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