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被允许靠近江边捕捞或查看水情的渔民和官吏经过,他们看到囚笼里的我,指指点点,目光中充满了厌恶和恐惧。
“就是她!前朝的灾星!”
“要不是她,河神怎么会发怒!”
“快把她献祭了吧,求河神息怒!”
甚至有人朝着囚笼的方向吐口水,扔小石子。污言秽语和冰冷的石块一起砸过来,我低下头,任由它们落在身上,不闪不避,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感觉。
屈辱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但那毒液灌溉出的,不是枯萎,而是更加疯狂的恨意和近乎冷酷的冷静。你们骂吧,恨吧,但很快,你们就会知道,真正的灾星是谁!
下午,一阵特殊的喧哗传来。
侍卫们突然挺直了脊背,神色变得更加肃穆。一行华贵的仪仗停在了高台下。
凌韬来了。
他缓步登上高台,锦衣华服,面容儒雅沉稳,仿佛不是来视察一个即将赴死的祭品,而是来欣赏一处与他无关的风景。他停在囚笼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旧物,带着一丝审视和……愉悦的残忍。
“云羲公主,明日便是大典了。”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能为天下苍生牺牲,是你的福分,也是你为你父兄赎罪的机会。安心去吧,史书上,会记下你的‘功德’。”
我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崩溃和恐惧。我扑到笼边,手指紧紧抓住冰冷的木栏,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剧烈的颤抖:
“王爷……王爷饶命……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求求您,放过我……我可以做任何事……我可以一辈子青灯古佛,我可以……”
我甚至“失控”地磕起头来,额头撞击着坚硬的木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便一片通红。
凌韬的嘴角,极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是一种看到猎物彻底放弃挣扎、只能哀鸣的满足感。他享受这种绝对的掌控。
“糊涂!”他轻斥一声,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惬意,“此乃神谕,岂是儿戏?安心待着,休要再胡言乱语,亵渎了神灵。”
他满意地看着我瘫软在地,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只剩下无声的流泪和绝望的颤抖。他不再多看一眼,转身,仪仗簇拥着他离去。
笼门重新锁死。
我依旧维持着瘫倒哭泣的姿势,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高台下。我才慢慢止住颤抖,用袖子擦去额头的血迹和脸上的泪痕,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信了。他相信我已经彻底崩溃,再无任何威胁。
很好。我要的就是他的傲慢和自信。
夜幕降临。
守卫点燃了火把,插在高台四周。火光跳跃,却驱不散越来越浓重的寒意和江水的咆哮声。
我抬起头,望向天空。
心,一点点沉下去。
夜空竟然异常晴朗!墨蓝色的天幕上,甚至能看到几颗稀疏的星子闪烁!丝毫没有要变天的迹象!
难道……那句谚语是错的?还是我记错了时辰?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如果明天天气晴朗,我的所有计划,所有孤注一掷的豪赌,都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我会在万众瞩目下,被平静地投入江中,死得无声无息,死得“合乎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