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朝廷不是派了赈灾银子吗？为什么灾民还是吃不上饭？”他追问，小拳头都攥了起来。
“为什么？”我看着他，反问道，“桓儿，如果你是皇帝，派了银子下去，结果灾民还是没饭吃，你会怎么办？”
萧景桓愣住了，显然没想过我会这么问。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卡住了。
“你是皇帝，”我慢悠悠地说，“这天下是你的，百姓是你的子民。你派了银子，底下的人却把它吞了，让你的子民饿肚子。你说，该怎么办？”
萧景桓的小脸涨红了，眼睛瞪得溜圆，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愤怒：“砍了他们的头！抄他们的家！”
“砍头？抄家？”我轻轻笑了笑，“证据呢？你知道是谁贪的吗？知道银子被贪了多少吗？知道他们是怎么贪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冰雹一样砸在萧景桓头上。他懵了，刚才那股愤怒瞬间被茫然和无措取代。
“我……我……”他结结巴巴。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替他回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你只知道生气，只知道喊打喊杀。然后呢？灾民还在饿肚子。贪官污吏，可能还在逍遥法外，甚至，还在嘲笑你这个皇帝……无能。”
“无能”两个字，像针一样刺在萧景桓心上。他猛地站起身，小脸煞白：“母后！儿臣不是……”
“是不是，不是靠嘴说的。”我打断他，“桓儿，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不是坐在龙椅上发发脾气，下下旨意就行了。坐在那个位置上，你得知道你的天下有多大，你的子民在经历什么，你手下的臣子们，是忠是奸，是在办事，还是在糊弄你。”
我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江南水患，灾民嗷嗷待哺。你，现在是大梁的皇帝。你该怎么做？自己回去想。想明白了，写个条陈，明日早朝前，交给本宫。”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饭厅。
留下萧景桓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碗已经凉透的青菜豆腐汤，小拳头捏得死紧。那一晚，御书房的灯，亮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我正由宫女伺候着梳妆，张德全就捧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一脸激动地跑了进来。
“娘娘！娘娘！陛下……陛下写了！”他把那张纸呈到我面前。
纸上字迹依旧歪扭，但看得出写得很用力，墨迹透过了纸背。内容很简单：
一、命可靠大臣（王太傅推荐人选）即刻去江南查！查谁贪了银子，贪了多少。
二、开朕的……朕的私库，还有母后的私库（后面“母后”两个字被重重涂掉，改成“内帑”），先买粮食运过去，救急！不能让人饿死！
三、等查清楚了，贪官，杀！家产，抄了！分给灾民！
最后还有一行小字：派太医跟着去！大水之后怕有大疫。
我看着这张充满了孩子气，却透着一股狠劲儿和急智的“条陈”，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轻轻落了一下。
行，小崽子，有点开窍了。虽然手段还是简单粗暴（抄我的私库？胆子不小！），但至少，知道要先救命，知道要查证，知道要防着后患。
“还行，”我把纸折起来，塞进袖袋，“算他过了第一关。张德全，去告诉陛下，本宫准了。让他今日早朝，就按他写的这几条，自己跟大臣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