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陛下又闹绝食了!"
张德全那老太监,嗓子尖得能戳破房梁,一路连滚带爬冲进慈宁宫,脑门上的汗珠子跟着他肥硕的身子一起抖。
"哦。" 我眼皮都没掀,手里捏着个黄澄澄的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皮,橘皮的清冽味儿散了一屋子,"这回是嫌菜咸了,还是嫌饭硬了?"
"说是……说是昨儿个背书,太傅夸了魏国公家的小公子一句聪慧,他就……他就撂筷子了!" 张德全喘得跟拉风箱似的。
我掰了一瓣橘子塞嘴里,汁水甜得齁嗓子。穿成这个作天作地的太后韩昭已经三个月了。原主留下的唯一遗产,就是眼前这个被宠得无法无天、才十岁的小皇帝萧景桓。
这娃,别的本事没有,在“作”这件事上,简直青出于蓝。比原主还能闹腾。
我咽下橘子,拍了拍手,站起身。"走吧,去看看咱们这位小祖宗,又想唱哪出。"
御书房里,一片狼藉。描金镶玉的碗碟碎了一地,油汪汪的红烧狮子头滚在明黄色的地毯上,格外扎眼。小皇帝萧景桓鼓着腮帮子,像只气炸了的河豚,坐在他那张宽大的龙椅上,两条小短腿悬空,晃啊晃。
地上跪了一圈人,抖得跟筛糠一样。太傅王老头,胡子气得一翘一翘,脸憋得通红。
"陛下," 王太傅声音都在颤,"老臣绝无贬低陛下之意!魏国公世子不过多识得几个字罢了,如何能与陛下真龙之资相比……"
"闭嘴!" 萧景桓猛地一拍桌子,小手拍得通红,"朕就是不如他!你们都觉得他好!朕不学了!饿死朕算了!"
我抬脚跨过门槛,绣鞋踩在碎瓷片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屋里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哎哟喂,这是哪家灶王爷跑咱御书房撒野来了?" 我声音不高,带着点刚睡醒的懒洋洋,"瞧瞧,这满地油花儿,知道的说是皇帝用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御膳房的猪跑了呢。"
萧景桓看见我,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但很快又梗起来,扭过头不看我,小嘴撅得能挂油瓶。
"母后!" 他拖长了调子,带着哭腔,"他们欺负儿臣!"
"欺负你?" 我走到他跟前,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用这上供似的御膳欺负你?用这镶金嵌玉的碗碟欺负你?还是用王太傅这把老骨头,跪在这儿欺负你?"
王太傅身子伏得更低了,额头都快贴地上了。
"母后!" 萧景桓被我噎得小脸通红,梗着脖子,"他们都说魏家那小子好!朕……朕心里难受!"
"哦,难受啊?" 我点点头,弯下腰,凑近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凉飕飕的笑意,"桓儿,你知道母后最讨厌什么吗?"
萧景桓警惕地看着我,没吱声。
"母后最讨厌……" 我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挺翘的小鼻尖,"别人浪费粮食,糟蹋东西。"
他身子一僵。
"来人啊。" 我直起身,声音恢复平常。
"奴才在!" 张德全赶紧应声。
"把这些," 我指了指地上沾满油污的御膳,"都给本宫收起来。找个干净的食盒装好。" 我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宫人,"你们几个,也别跪着了,都起来。今儿个御膳房辛苦做的,别糟践了。"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后娘娘……这是让他们吃皇帝砸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