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序章
晚上十点的“老鬼电玩城”像口漏风的铁皮箱，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油炸臭豆腐的香味。阿哲把最后一枚游戏币拍在柜台上时，老板正用抹布擦《铁钩船长》的屏幕——这台机器今早吞了三个中学生的午饭钱，此刻摇杆还歪在一边。
“别擦了，张叔，我试试。”阿哲拉开掉漆的塑料凳坐下。他玩这游戏五年，闭着眼都能按出彼得潘的“无敌腿”，手指在磨出包浆的按键上敲出的节奏，比心跳还准。
老板撇撇嘴：“这机器快成精了，上周有人说看见屏幕里的海盗冲他眨眼睛。”
阿哲没接话，指尖在角色选择界面游走。彼得潘的长剑、双刀的快刃、企鹅小子的铁锤、娃娃的溜溜球、胖子的重拳——他向来选彼得潘，但今天鬼使神差地停在娃娃头像上。这角色脆是脆，可空中翻滚撒糖果的必杀技，清小怪时爽得像开了挂。
“换个花样。”他按下确认键，把币塞进投币口。
硬币没像往常那样“哐当”落底，反而卡在了缝里。阿哲伸手去抠，指尖刚碰到金属边缘，屏幕突然炸开刺目的蓝光，不是游戏启动的彩屏，是能烧穿视网膜的亮。他听见摇杆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人揪住后领往海里摁，鼻腔灌满了咸腥和铁锈混合的怪味。
最后砸在木板上时，他听见骨头撞在船板上的闷响。睁眼一看，头顶是漏着月光的船帆，身上穿的不是印着骷髅头的T恤，而是件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褂子，手里攥的也不是摇杆，是个拳头大的铁球，铁链子缠在手腕上，冰凉刺骨。
“心想：玩脱了……这粗布褂子是娃娃的造型吧？可这铁球沉得能砸断腿，铁链子磨得手腕疼。张叔没骗我，这机器真成精了？”
船板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不是海浪拍船，是像木桶被踢翻的闷响。阿哲滚到货箱后，从缝隙里看见三个戴三角帽的海盗——独眼龙，络腮胡，腰间别着弯刀，活脱脱游戏第一关里的“小海盗”造型。
“老大，那丫头肯定藏在这儿，刚才明明看见她往船舱钻。”瘦海盗的弯刀在船板上拖出火星。
胖海盗踹了踹货箱：“搜！船长说了，抓不到那耍溜溜球的小崽子，咱仨都得去喂鲨鱼！”
耍溜溜球的？船长？
阿哲的心跳瞬间飙到一百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掌心磨出薄茧，指甲缝里还卡着木屑，不是他那双常年握摇杆的糙手。
“心想：不是吧……穿成娃娃了？第一关就这么刺激？游戏里小海盗三拳就倒，可这弯刀要是劈实了，我估计得当场读档。”
货箱突然被掀翻，阿哲条件反射地举起铁球砸过去。弯刀撞在铁球上，震得瘦海盗虎口发麻，人往后踉跄两步。
“在这儿呢！”海盗们嗷嗷叫着扑上来。
阿哲脑子里炸开娃娃的技能表——“空中翻滚（↑+跳）”。他下意识地蹬住货箱，猛地跃起，铁链子带着铁球在空中划出弧线，大喊：“糖果雨！”
没反应。
海盗的弯刀已经到了眼前，阿哲闭眼等死的瞬间，手腕上的铁链突然发烫，铁球“嗡”地一声甩出道金光，像串流星似的砸在胖海盗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