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古印,修复的不仅是形骸,更牵扯出深藏其中的诡谲波澜。而那个看似置身事外的修复者,已然在不经意间,被卷入了这场权力的暗涌之中。
第三章 画狱明心
古印之事余波未平,金陵城便迎来了一场罕见的秋雨,连绵数日,将秦淮河的水汽蒸腾得愈发氤氲,连带着“墨韵斋”的空气也仿佛凝重了几分。
这日午后,雨势稍歇,天色依旧昏沉。几名身着刑部皂隶官服、腰佩横刀的差役,在一名面色冷峻的刑部主事带领下,不由分说地闯入了画斋,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为首的主事姓王,目光如隼,扫过满室书画,最后定格在正在整理颜料碟的沈清墨身上。
“你便是沈清墨?”王主事声音硬邦邦的,不带丝毫感情,“带走!”
福伯大惊失色,上前阻拦:“官爷,这是何故?我家姑娘一向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王主事冷哼一声,抖开一卷公文,“宫中收藏的前朝名画《江天雪霁图》被揭发乃近年仿作,真迹下落不明!经查,此画曾于三年前流经你‘墨韵斋’,经你之手鉴定、修补!涉嫌以伪作替换真品,欺君罔上!此乃滔天大罪!”
沈清墨心头一震。《江天雪霁图》?她迅速在记忆中搜寻。三年前确有一幅品相不佳的《江天雪霁图》送至斋中,请她鉴定并做简单养护。她记得那画虽古旧,但气韵不俗,笔法亦符合前朝大家风格,当时并未看出任何作伪痕迹,只做了常规的清洁和局部加固。那画不久便被一位北方客商高价购走,此后便再无音讯。
不容她分辩,两名差役已上前便要拿人。
“大人且慢。”沈清墨稳住心神,挣脱差役,目光清冽地看向王主事,“民女确曾见过那幅画,但仅作养护,并未参与任何作伪之事。且三年前之事,物证、人证皆已渺茫,单凭一幅画曾流经小斋便定罪,恐难服众。”
王主事眼神微眯,透出几分不耐与压迫:“是否参与,不是你说了算!刑部已有线索,指向你与那北方客商勾结。识相的,便乖乖画押认罪,或可免去皮肉之苦。否则……”他顿了顿,语气森然,“这刑部大牢的滋味,可不是你一个弱女子能承受的。”
利诱与威逼,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沈清墨背脊挺得笔直,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但声音却异常平稳:“民女无罪,无从认起。大人既言刑部已有线索,何不将所谓‘伪作’与相关证据拿出,容民女一观?若真是民女技艺不精,看走了眼,甘愿领罚;若有人蓄意构陷,也请大人明察,还民女清白。”
她竟反过来要求查验证据!
王主事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强硬,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放肆!证据岂是你能随意看的?到了刑部,自有让你开口的法子!”
就在差役再次上前,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沉稳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王主事,好大的官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韩记室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王府侍卫。他依旧是那身灰袍,面容平静,但目光扫过王主事时,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王主事脸色微变,显然认得韩记室,语气顿时缓和了不少:“韩先生?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