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窟中洞，壁上灵
夕阳余晖穿过莫高窟第158窟的窗棂，在斑驳壁画上洒下细碎光斑。林夏跪坐在保护垫上，手里的拓印工具小心翼翼地在千年壁画前挪动着。
“还有十五分钟，”她小声嘀咕，声音在空旷洞窟里格外清亮，“就十五分钟，这部分纹样就能完整记下来了。”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确认时间——得赶在闭馆前完工，还得避开人流高峰。对她而言，和这些沉默千年的壁画独处，可比在校园里跟陌生人尬聊轻松自在多了。
林夏轻轻调整头顶照明灯，光线聚焦在壁画一处斑驳的九色鹿图像上。那是《鹿王本生图》的一角，颜料剥落得厉害，鹿身原本鲜艳的色彩早就褪没了，也就那独特轮廓还看得清楚。
“真美啊，”她指尖悬空，沿着九色鹿轮廓轻轻移动，生怕惊扰了这沉睡千年的精灵，“就算褪色成这样，也能感觉到你当年的风光。”
这就是她选文物修复专业的缘由。在人声鼎沸的教室，她总缩在角落祈祷别被点名；可在这些寂静洞窟里，对着不会说话的文物，她反倒能侃侃而谈，自信从容。
就在她准备进行最后一道拓印工序时，洞窟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林夏？你还在里头吗？”景区管理员张干事的声音传来，“快点，马上闭馆了！”
她手一抖，拓印工具险些掉落。这是她最怵的情况——被人催促，工作节奏全被打乱。
“马、马上就好！”她提高嗓门回应，语气里带着惯常的紧张。
脚步声远去，她刚长舒一口气，就听见一声猫叫。转头一看，一只野猫不知啥时候溜进了洞窟，正警惕地盯着她。
“你咋进来的？”她轻声问，尽量不惊动这个不速之客。
野猫却突然受惊，猛地朝她冲来。林夏下意识后退，手肘撞翻了身旁工具箱。刻刀、刷子、颜料盒散落一地，那野猫正朝着壁画方向奔去。
“不行！”她惊呼。
就在野猫即将撞上壁画的瞬间，林夏扑过去，伸手挡在壁画前。掌心一阵刺痛——掉落的刻刀在她手掌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涌出。
更糟的是，几滴血珠随着她挥手的动作，不偏不倚溅在了壁画上那褪色的九色鹿图像上。
“不……”她看着血迹污染了千年壁画，脑子一片空白。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一边笨拙地翻找医药箱，一边低声抽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一滴泪水混着血滴，沿着壁画缓缓流下，渗入那些古老的色彩中。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儿发生了。
壁画上被血泪沾染的区域，忽然泛起一丝微光。那光芒像水波，从九色鹿图像开始，迅速蔓延至整面壁画。原本褪色的色彩开始流转、复苏，赭石、石青、朱砂、金粉……千年前的辉煌在那一刻呈现在她眼前。
林夏屏住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更让她震惊的是，壁画上的九色鹿仿佛活了过来，它的眼睛轻轻眨动，然后——一头通体雪白、鹿角流转着九色光晕的小鹿，竟从壁画中缓缓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