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更新时间:2025-10-16 02:48:23
” 小雨在一旁听了,连忙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鼓励:“王经理,阿福手很巧的,只要有人教,或者有样子看,他肯定能学会!” 王经理打量了我一番,又看了看我那双因常年劳作而布满厚茧和伤痕的手,爽快地笑了:“成!那我回头给你送些图纸和样品过来,你照着试试。编好了我按件收货,价格嘛,保证比你卖竹筐高出五倍不止!” 从那天起,我便开始了与竹篾的新一轮“搏斗”。右手蜷缩使不上劲,我就用左手充当主力,牙齿、膝盖,甚至下巴,都成了我固定竹篾的辅助工具。刚开始时,锋利的竹篾常常将我的手掌和手指划出一道道血口子,鲜血混着汗水滴落在青色的竹篾上。我只是随意用口水舔舔伤口,或者抓一把灶灰按上,便又埋头继续。小雨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连夜用柔软的旧布给我缝制了一副厚实的手套:“阿福,慢慢来,别太拼命了。” 我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尽管因为面部肌肉不协调而显得有些怪异:“没事,为了你们……我不怕疼。” 功夫不负有心人。渐渐地,我手下不再是单一的菜筐、背篓,而是出现了造型别致的小竹篮、图案精巧的杯垫、结构复杂的首饰盒。我甚至在王经理给的图样基础上,加入了鱼纹、云纹这些从小看惯了的苗族传统图案。王经理再次来访时,看到这些成品,惊喜得连连拍手:“对!对!就是这个味道!要的就是这股子拙朴又灵动的劲儿!这纯手工的痕迹,就是最珍贵的地方!”他当场拍板,留下了两百块钱定金。我捏着那叠厚厚的、带着体温的钞票,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凭借自己的智慧和这双“残缺”的手,挣到如此体面、如此有分量的钱。 小雨的刺绣手艺也日益精进。她将苗家世代相传的刺绣技法与日常生活所见的花鸟虫鱼、山水风光结合起来,绣出的苗族风情挂画,意境悠远,色彩绚丽。王经理将她的作品带到贵阳的旅游商店,很快便以不错的价格售出。有一次,王经理还带来了一位在省城大学教美术的教授。教授仔细观看了我们夫妻俩的作品,尤其是将小雨的刺绣与我编的竹器摆放在一起时,他眼中露出了赞赏的光芒。 “了不起,真了不起。”教授推了推眼镜,对我们说,“你们夫妇的作品,既有深厚的民族传统底蕴,又融入了个人对生活的理解和创新,非常难得。我看,完全有资格送到省里的民间工艺展上去亮相。”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省、省里参展?教授,您说的是真的吗?” 教授肯定地点点头:“当然。你们的作品,讲述的是生活本身,这种力量,是很多徒有其表的工艺品所不具备的。” 为了备战省城的展览,小雨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将她的苗绣与我的竹编结合起来。她设想在一个我精心编织的、带有镂空花纹的小竹篮提手上,用彩线绣上一圈连绵的缠枝花纹;或者在一个竹制首饰盒的盖子上,绣上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我按照她的想法编出素胚,她再一针一线地往上绣。竹的质朴坚韧,与丝线的柔美绚丽交织在一起,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和谐与独特的美感。教授看到我们最终完成的这件合作作品时,连连赞叹:“匠心独运,珠联璧合!这将是你们此次参展最有力的作品!” 去省城参展那天,我们一家三口,抱着用软布包裹好的作品,坐了整整三个多小时颠簸的长途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