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人问津的天才
深秋的风裹挟着江城特有的湿冷，卷过体育中心外褪色的广告牌。陈峰把洗得发白的黑色运动外套又拉紧了些，拉链齿咬着布料，发出细碎的摩擦声。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指尖反复摩挲着一张折叠了无数次的 A4 纸 —— 那是三个月前星火队解约证明，边角已经磨得发毛，俱乐部印章的红色也淡成了模糊的印记。
“速度下滑明显，左膝旧伤反复，关键战处理球欠缺果断。” 星火队主教练张海涛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手指敲着桌面，语气平淡得像在念一份天气报告。可那些字句像淬了冰的针，扎进陈峰的心脏。他至今记得三年前的场景：足协杯决赛终场哨响，他跪在绿茵场上，胸前抱着沉甸甸的奖杯，看台上 “陈峰 MVP” 的呐喊声浪几乎要掀翻体育场顶棚。那个赛季，他以 18 粒进球包揽联赛金靴和最佳球员，媒体称他为 “中国足坛十年一遇的锋线奇才”，国外多家俱乐部都向他抛来橄榄枝。
转折发生在一年前的一场亚冠比赛。对手后卫凶狠的铲断让他重重摔在地上，左膝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手术后的康复期长达八个月，当他重新站在训练场上时，一切都变了。曾经能轻松甩开后卫的爆发力消失了，标志性的内切射门常常偏离门框，就连简单的变向过人，左膝都会隐隐作痛。从主力前锋到替补席常客，再到被球队放弃，不过短短半年时间。
经纪人老周的电话在三天前就打不通了。之前承诺的几家中甲球队，要么以 “薪资超出预算” 为由婉拒，要么干脆连试训机会都不给。上周，他甚至主动联系了一支中乙球队，对方教练却在电话里犹豫着说：“陈哥，不是我们不想要你，主要是你这伤病…… 我们小球队，实在赌不起啊。”
陈峰靠在体育中心冰冷的铁门上，看着场内训练的球员。阳光透过铁丝网，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今年才 28 岁，前锋的黄金年龄，却像一件破旧的球衣，被随意丢在了角落。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儿子，要是实在难，就回家吧，妈给你炖了你爱吃的排骨。” 陈峰眼眶一热，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他不能回家，至少现在不能。
“陈峰？”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烟草和薄荷混合的味道。陈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的老人，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额头上的皱纹很深，眼睛却像鹰隼一样锐利 —— 是江城猛虎队的主教练赵建军。
“赵指导？” 陈峰有些意外。他和赵建军只在三年前的足协杯上见过一面，当时赵建军还是另一支球队的助理教练，赛后曾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你的跑位意识，比很多老球员都强。”
赵建军走到他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过去。陈峰摇了摇头，他早就戒了烟，尤其是在受伤之后。赵建军也不勉强，自己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昨天下午，我在城东的野球场看到你踢球了。你接队友直塞球时的跑位，还有最后那脚禁区外的远射，感觉还在。”
陈峰愣住了。昨天他只是想找个地方活动一下，没想到会被人看到。
“我们队现在缺个前锋。” 赵建军把烟蒂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主力前锋上周韧带拉伤，替补前锋状态一直不稳定。跟我回基地，试训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