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旋转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不是教科书上的规范动作,却带着质朴的美感,裙摆旋开如绽放的花。
她找到了!
接下来的动作如水银泻地。她的身体仿佛拥有了自己的记忆,每一个延伸都带着故事。当音乐进入高潮,她完成了一串高难度的复合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却在最激烈的瞬间骤然定格——
她仰着头,手臂伸向虚空,眼神渴望。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滑落。
音乐声止。
她维持着最后的姿势,胸口剧烈起伏。
“好!”掌声从门口传来。
许教授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眼中有泪光闪动。她快步走进来,紧紧抱住苏念卿。
“就是这样!念卿,你找到了!”许教授声音哽咽,“这才是真正的艺术,有血有肉,有根有魂!”
苏念卿靠在老师肩上,感到一种宣泄后的畅快。
“这支舞,叫什么?”
苏念卿看着镜中满脸汗水的自己,轻声说:“《根》。”
许教授重重点头:“好名字!”
离开练功房时,已是凌晨。
苏念卿拿出手机,给魏瑾言发了一条消息:「成功了。谢谢你。」
几乎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过来。
“还没睡?”他的声音带着睡意,却立刻清醒。
“刚编完舞。”苏念卿声音里带着难得的雀跃。
魏瑾言低低笑了:“我知道你一定能行。”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眼眶发热。
挂断电话,她抬头看向夜空。上海的月亮,和天山的是同一个。
而她,终于找到了与故乡对话的方式。
9 赛场绽放
全国大学生舞蹈大赛决赛现场。
后台人来人往,空气里弥漫着紧绷的气氛。
苏念卿坐在化妆镜前,闭着眼让化妆师上妆。她穿着那身象征大地与生命的赭色舞衣,裙摆处绣着天山雪莲的暗纹。
“紧张吗?”林薇凑过来,往她手里塞了颗糖,“吃点甜的。”
苏念卿接过糖,唇角微弯:“还好。”
苏晓在一旁不停踱步:“怎么办,我居然比你还紧张!”
陈静默默递过保温杯:“温水。”
手机震动,魏瑾言发来消息:「到了,在第十排。」
苏念卿看着消息,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
主持人报幕声传来:“接下来请欣赏独舞《根》,表演者——沪市戏剧学院,苏念卿!”
帷幕缓缓拉开。
追光灯下,苏念卿背对观众,身姿如扎根大地的白杨。
音乐起,是空灵的古调吟唱。
她缓缓转身,第一个眼神就抓住了所有观众。那眼神里有思念,有坚韧,有对故土最深的眷恋。
一连串的地面动作,她伏地、翻滚、伸展,宛如种子在泥土中挣扎破土。每一个呼吸都带着力量,指尖的微颤都饱含情感。
评委席上,一位老教授悄悄拭了拭眼角。
音乐转入激昂。她开始旋转,越来越快。赭色裙摆飞扬,像戈壁滩上骤起的风沙。就在节奏达到顶峰时,她猛地定格,身姿舒展如翱翔的鹰。
观众席响起压抑的惊呼。
最后一段,音乐渐渐平息。
她的动作慢下来,变得无比轻柔。一个缓缓的跪地,双手虔诚地捧起虚无的土壤,低头,将脸颊贴近地面。仿佛游子终于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