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一直疯癫。”他缓缓说道，“我的一生，是一个轮回。疯癫三年，清醒片刻。如此往复，不知多少年月了。”
疯癫三年，清醒片刻！
镇上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我心头巨震，这个匪夷所思的答案，比我想象的任何一种可能都更加离奇。一个人，怎么能以“年”为单位，在清醒与疯癫之间切换？
“为什么？是……是诅咒吗？”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声问道。
“诅咒？”沈渡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似是自嘲，又似是悲悯，“你也可以这么认为。或者说，是一种修行，一场……既定的命劫。”
他抬头看向被乌云笼罩的夜空，眼神变得悠远。
“阿宁，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看到的，不是全部。我的疯癫，是一种封印。”
“封印？”我完全无法理解。
“对，封印。”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为了躲避，或者说……对抗某种东西的追猎。当我疯癫时，我于这方天地而言，是不存在的，它找不到我。而当我清醒时……”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平静的语气里，却透出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我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此刻的清醒，对他而言，并非幸事，而是……危险的开始！
“那……那它是什么？”我紧张地问。
沈渡摇了摇头：“那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东西。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你只要明白，我的清醒，如同黑夜里的烛火，虽然微弱，却足以引来嗜血的飞蛾。”
他的话音刚落，我猛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竹林里的雨声、风声，甚至我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一瞬间全都消失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是一种极致的、纯粹的恶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世界的另一端，投来了冰冷的注视。
沈渡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严肃。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出了前所未有的警惕。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破木剑，横在胸前，声音低沉而急促：
“它来了。”
【5】
“它来了。”
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但我能“感觉”到。那股恶意，那股冰冷的注视，正在飞速逼近。竹林里的光线似乎都暗淡了下去，每一片竹叶的阴影，都像是活了过来，扭曲成怪诞的形状。
我的牙齿在打颤，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连后退一步都做不到。这就是沈渡要面对的东西吗？仅仅是气息，就让我丧失了所有反抗的勇气。
“别怕。”
沈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我的身前，用他那并不魁梧的身体，将我牢牢护在身后。
“守住心神，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告诉自己，那是假的。”
他的话音刚落，我眼前的景象猛地一变。
竹林消失了，沈渡也消失了。我发现自己正站在望江楼的柜台前，掌柜的正对着我破口大骂，说我偷了账房的银子，要报官抓我。周围的食客都对我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唾弃。
不，这是假的！我拼命告诉自己。
景象再变，我回到了乡下的老家，我那早已过世的爹娘，正躺在血泊之中，临死前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我，嘴里无声地控诉着：“为什么……不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