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保安的手像铁钳,箍着我的胳膊。
我整个人被推出安全门,膝盖直直撞上冰冷的水泥地。剧痛传来,高跟鞋的细跟应声而断,脚踝无力地崴向一边。
后台出口的强光灯刺得我睁不开眼。一双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停在我视线前方。
鞋的主人没有动,甚至没有低头。
我用尽全力撑起身体,狼狈地抬头。越过那双鞋,我看到对面商业大楼的巨型屏幕上,唐薇正站在舞台中央。镁光灯将她身上的礼服照得像流动的银河。
那件礼服,是我的毕业设计,《华胥引》。
我的心,也像那只断掉的鞋跟,咔嚓一声,碎了。
“这边有情况!”
几个嗅觉灵敏的记者发现了这里的动静,镜头和闪光灯瞬间像潮水般涌了过来。
唐薇的助理从人群中挤出,尖着嗓子喊:“别拍了!都别拍了!”她用一个鳄鱼皮手包粗暴地挡在我的脸前,包上的金属扣,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
那双黑色皮鞋的主人,终于动了。
他不是走向我,而是微微侧身,目光依旧没有落在我身上。他看着屏幕里那件《华胥引》的肩部,那里有一朵用特殊捻金线织成的宝相花。在模特的走动中,那朵花呈现出一种不该属于它的、呆板的色泽。
他微微皱了下眉。
这个细微的表情,像一根针,扎进我混乱的脑海。
他是贺临舟。
时尚圈的“阎王”,顶级刊物《Apex》的亚太区主编。他的一个皱眉,能让一个大牌的总监丢掉饭碗。
他看出了那件衣服的瑕疵。
因为真正的《华胥引》,那朵宝相花的核心花蕊,是用我爷爷秘传的“虹光针法”织就的。在灯光下,它应该像雨后初晴的霓虹,流光溢彩。
而唐薇身上那件,只是一个形似的、没有灵魂的赝品。
可此刻,我是那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抄袭者。
屏幕里,唐薇举起奖杯,对着镜头笑得温婉动人:“感谢我的灵感缪斯,我最好的闺蜜,俞锦瑟。虽然她在创作的最后阶段走上了一条歧路,但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明白,真正的设计,源于诚实。”
她的声音透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到后台门口的每一个角落。
虚伪,恶心。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里涌上腥甜。
保安松开了手,像扔一件垃圾一样把我丢在路边。
贺临舟终于收回了目光,他的视线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从我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停留,没有温度。然后,他转身,走向他的专车。
那一眼里,我看到了轻蔑,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在时尚圈,抄袭是原罪。
我,俞锦瑟,在毕业的这一天,被判了死刑。
2
设计学院的会议室,冷气开得像冰窖。
系主任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俞锦瑟,签了它。”
是《自愿退学暨公开道歉声明》。
我看着那几行字,只觉得荒谬。
“我不签。”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过木头,“我没有抄袭。”
“证据呢?”坐在对面的唐薇的导师,一位在业内颇有声望的老教授,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唐薇的设计稿、灵感笔记,时间线都清清楚楚。你呢?你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