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葬礼上，无人为我流一滴泪。
我飘在半空，冷眼看着。
灵堂的角落里，我妈压低声音对我爸说：“那三百万赔偿款，总算到账了。这下，咱儿子的婚房和彩礼都有着落了。”
我爸点点头，愁苦的脸上竟泛起一丝油光：“得风风光光地办，不能委屈了小阳。”
我那自私懦弱的哥哥高阳，正被我最好的闺蜜林薇紧紧握着手。
林薇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却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阳哥，你别太难过了。瑶瑶走了，以后……我会替她好好孝顺叔叔阿姨的。”
他们身后，我小小的黑白遗像，被香火熏得一片模糊。
我用命换来的钱，成了他们的狂欢盛宴的入场券。
1.
葬礼结束的当晚，我们家就见了红。
不是办丧事该有的白，而是我妈兴高采烈扯出来的红桌布。
“去去晦气！今天是个好日子！”
她高声宣布，将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桌，仿佛不是刚送走了女儿，而是中了头彩。
高阳坐在主位，林薇紧挨着他，小鸟依人。
我爸开了瓶茅台，那是我生前给他买的，说好等我结婚再喝。
他现在却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满上一杯，又给我哥满上。
“来，小阳，这杯酒，为你妹妹喝。”
他说得冠冕堂皇，“她在天有灵，看到你和小薇能好好的，肯定也高兴。”
我哥高阳的脸上没有半点悲伤，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举起杯：“爸，妈，你们放心，我以后会和小薇好好过日子，给你们生个大胖孙子。”
林薇羞涩地低下头，用筷子给高阳夹了一块红烧肉，又给我妈夹了一块排骨，温柔地说：“叔叔阿姨，你们也多吃点。以后，我会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好孩子，真是我们的好儿媳！”
我妈笑得合不拢嘴，抓着林薇的手，越看越满意。
一桌子人，其乐融融，仿佛我从未存在过。
我飘在餐桌上方，看着他们大快朵颐，胃里，不，应该是灵魂深处，一阵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叫高瑶，三天前，为了救一个冲出马路的小男孩，我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飞。
肇事方全责，赔偿款、保险金，加起来整整三百万。
我死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还在想，这笔钱，爸妈晚年有靠了，哥哥结婚的钱也够了。
我以为我的死，至少是有价值的。
可我没想到，我的价值，在他们眼里，仅仅是“三百万”。
他们甚至等不及过完头七，就为我“物尽其用”的死亡，举杯庆祝。
“对了，小薇，”我妈放下筷子，热切地看着林薇，“你和我们家小阳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瑶瑶这笔钱来得及时，咱们就挑个好日子，把事儿给办了。”
林薇的脸颊泛起红晕，偷偷瞥了高阳一眼：“我都听阳哥和叔叔阿姨的。”
高阳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妈，我想先买房。之前看的那个‘江景一号’，不是还差一百多万首付吗？现在钱够了，咱们明天就去把合同签了。”
“对对对！买房！”
我爸一拍大腿，“一百五十平的大平层，全款拿下！让我们老高家也在亲戚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