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陆瑾渊。
他也在打量她。褪去盖头后的新娘，容貌清丽脱俗，眼神平静无波，没有寻常新嫁娘的羞涩或惶恐，更没有对他这副病体的嫌弃或怜悯，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审视？
“委屈你了。”陆瑾渊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别有一种磁性。
“既入此门，何谈委屈。”苏云昭语气平淡，“倒是世子爷，身体可还撑得住？”
她的话带着医者的关切，却又隐隐有一丝探究。寻常病弱之人，眼神多半涣散，而陆瑾渊的眼神，太过专注有力。
陆瑾渊咳嗽了几声，掩唇道：“老毛病了，歇息便好。”他走到桌边，欲倒合卺酒，手却微微颤抖，显得十分虚弱。
苏云昭起身，主动接过酒壶，为两人斟酒。指尖不经意拂过他的手腕，速度快得惊人。就这么一触，她心中疑窦更深——他的脉象，浮沉不定，看似虚浮，内里却隐有一股郁结阻滞之力，绝非简单的体弱之症，更似……中毒之兆！
两人饮下合卺酒，气氛微妙。
“日后，你便住在这‘听雪堂’。府中事宜，若有不懂，可问管家福伯，或我的侍卫墨痕。”陆瑾渊语气疏离，安排着事宜，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好。”苏云昭点头，目光扫过房间，看似随意地走到香炉边，拨了拨里面的香灰，“这安神香味道不错，只是其中一味‘梦陀罗’，用量稍重，久闻于心神有损。世子爷体弱，还是换一种温和的为好。”
陆瑾渊眸光微闪，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这香是府中常备，无人说过不妥，她竟能轻易辨出其中关窍？“夫人懂香？”
“略知一二。”苏云昭谦逊道，心中却已了然。这府中，连日常用香都暗藏玄机，陆瑾渊的“病”，果然不简单。
新婚之夜，夫妻二人各怀心思，暗流涌动。一场无声的试探，悄然开始。
4 妙手初显，盟约初成
入住听雪堂的第三日，陆瑾渊的“病”就毫无预兆地发作了。
彼时苏云昭正在院中整理她带来的药材，忽听内室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侍女惊慌的呼喊：“世子！世子您怎么了？快！快去请大夫！”
苏云昭立刻起身入内。只见陆瑾渊倒在榻上，面色青紫，呼吸急促，仿佛下一口气就要接不上来，情况看似万分危急。管家福伯和侍卫墨痕闻讯赶来，皆是面色凝重。
“快去请陈太医！”福伯急道。
“来不及了。”苏云昭冷静出声，快步上前，一把扣住陆瑾渊的手腕。脉象紊乱急促，毒气攻心之兆！她心中一惊，这毒发作得又急又猛。
“少夫人！您这是……”墨痕欲阻拦，却被苏云昭凌厉的眼神制止。
“不想他死，就让开！”苏云昭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她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紫檀木药箱，取出一个布包，展开竟是长短不一、寒光闪闪的银针。
福伯和墨痕面面相觑，但见陆瑾渊情况危急，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苏云昭凝神静气，出手如电。只见她指尖飞舞，数根银针精准地刺入陆瑾渊胸前几处大穴，深浅、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最后一针落下，陆瑾渊猛地吐出一口黑血，青紫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