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中璞玉,奉命回京
山岚如带,缠绕着翠峰叠嶂。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位于山坳处的无名小村已然苏醒,鸡鸣犬吠间,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
村东头那间最简陋的茅草屋前,已然排起了小小的队伍。多是些面色蜡黄、衣着褴褛的村民。他们翘首望着那扇虚掩的木门,眼神里充满了期盼与信赖。
屋内,药香弥漫。
一名少女正凝神为一位老妪施针。她身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容颜算不得绝色,却清雅如空谷幽兰,尤其那双手,手指纤长,稳若磐石,捻动银针时,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她便是苏云昭。
“婆婆,莫紧张,深吸一口气。”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银针精准落下,老妪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急促的喘息也平缓下来。
一旁的村民低声交谈,满是感激:“多亏了云昭姑娘啊,要不是她,张婆婆这个老毛病,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是啊,姑娘心善,医术又高明,真是咱们村的福星。”
苏云昭恍若未闻,全神贯注于指尖。她的医术传自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无极神医。十年光阴,她不仅继承了师傅出神入化的医术,更学了他七分淡泊、三分不羁的性子。于她而言,这偏僻山村,远比记忆中那座繁华却冰冷的京城更像家。
待最后一位村民拿着药包千恩万谢地离去,日头已近中天。苏云昭洗净手,正准备去后院晾晒草药,院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而陌生的马蹄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蹄声在茅屋前止住。一名身着锦袍、面容倨傲的中年男子带着两名小厮推门而入,目光挑剔地扫过屋内简陋的陈设,最终落在苏云昭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你便是苏云昭?”语气居高临下。
苏云昭站直身体,平静地回视:“我是。阁下是?”
“我乃苏府管家,奉老爷之命,接你回京。”管家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递了过去,语气不容置疑,“即刻收拾行装,随我动身。”
苏云昭心中微微一沉。苏府?那个早已将她遗忘的所谓“家”?她接过信,拆开快速浏览,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
信是她的生父,当今吏部侍郎苏承远亲笔。言辞冠冕堂皇,说什么多年思念,深感愧疚,如今她已及笄,特接她回府共享天伦。然而,字里行间透出的急切与命令,却暴露了真实目的——京城陆家那位病弱不堪、被断言活不过一年的嫡子陆瑾渊需人冲喜,苏家不舍得让嫡出的二小姐苏雨柔跳这个火坑,便想起了她这个流落在外的“嫡长女”。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冲喜?”苏云昭抬起眼,眸光清亮,仿佛能洞穿人心,“苏大人是让我回去,替妹妹嫁给那个将死之人?”
管家被她的直接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强硬道:“这是老爷的安排,也是你身为苏家女儿的责任。陆家乃京城望族,能嫁过去是你的福分,休要胡言乱语!”
“福分?”苏云昭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凉意,“这样的福分,苏雨柔为何不要?我在此地清静自在,无需回京攀附什么高门。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