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光从破窗缝里钻进来,落在图纸上,林砚秋摸着纸页上自己的指痕,想起纽约唐人街阁楼里的台灯——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梦想不再是纸上的线条,而是要在这片冻土上,敲打出华夏工业的第一声“算力”惊雷。
5 算盘为骨,钢火为魂
第二天一早,林砚秋带着张建军钻进车间,那台1938年的德国车床蒙着厚厚的灰,主轴断成两截,齿轮上的齿牙崩了大半。“先拆主轴,用厂里剩下的废钢锻新的。”林砚秋蹲下身,用粉笔在断轴上画标记,“锻造温度要控制在1200℃,冷却时得用草木灰捂,不然钢会脆。”
张建军跟着师傅学烧火炉,第一次添煤时把火弄灭了,林砚秋没骂他,只是手把手教他看火色:“橘红色是1000℃,樱桃红是1200℃,炼钢就像熬粥,火急了糊,火慢了不熟。”可等钢坯锻出来,新问题又冒了头——没有精密量具,主轴的公差没法测。
“用算盘算。”林砚秋搬出一个旧算盘,这是他从家里带来的老物件,算珠已经磨得发亮,“咱们把主轴的直径、锥度拆成数学公式,用算盘算切削量,每一刀都算准了再下刀。”张建军看着师傅手指在算珠上翻飞,“噼里啪啦”的声响里,一组组数据落在草稿纸上,再对照着车床刻度调整刀具,心里的怀疑渐渐变成了佩服。
可没等主轴加工完,仓库管理员就来敲门:“林师傅,没钢了!剩下的几吨废钢都是锈透的,没法用。”林砚秋想起厂区外的铁匠铺,拉着张建军就往那边跑。铁匠王师傅正抡着大锤打铁,听说要锻非标齿轮,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打了三十年铁,只见过标准齿轮,你这图纸上的齿形,我连模子都做不出来。”
“王师傅,我教您画模子,您按线锻,出了错我担着。”林砚秋蹲在铁砧旁,用粉笔画出齿轮的渐开线,“这齿轮是计算系统的‘关节’,只要它能转,咱们就能算出炮弹钢的配方,前线战士就能少流血。”王师傅盯着地上的线条,又看了看林砚秋冻得发红的耳朵,终于把大锤往铁砧上一放:“行!我陪你赌一把。”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砚秋白天在铁匠铺盯锻造,晚上回库房算参数。王师傅一开始锻出的齿轮总卡壳,林砚秋就用砂纸一点点磨齿形,手指磨出了血泡,就缠上布条继续。有天深夜,张建军起来给煤炉添煤,看见师傅趴在工作台上,手里还攥着磨到一半的齿轮,图纸上落满了煤炉飘来的煤灰。
“师傅,要不咱歇会儿?”张建军小声说。林砚秋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明天就能装齿轮了,再熬熬。”当第一组齿轮成功咬合,传出“咔嗒咔嗒”的声响时,王师傅抹了把汗:“林工程师,你这脑子,比我这铁砧还硬。”林砚秋笑着把齿轮装到计算系统的底座上:“不是我硬,是咱们中国人的骨头硬。”
就在系统快要组装完成时,赵厂长拿着一封电报冲进库房:“林工程师,前线急电!炮弹钢抗疲劳强度不够,运输车轴断了十几根,让咱们半个月内拿出新配方!”林砚秋盯着电报上的字,突然抓起帆布包:“建军,收拾东西,咱们去战地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