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干巴巴的解释，撇清了私交，却凸显了公事公办的冷漠。林暖暖的心并没有因此轻松，反而更沉了。他连一丝一毫的异常都不愿流露，这种极致的控制感，恰恰暴露了他内心的紧绷。她甚至荒谬地想，如果他此刻能流露出一丝对前女友的复杂情绪，或许反而能证明他是个有血有肉、会脆弱的人，而不是一台完美运转的机器。
“哦。”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再也找不到别的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这份沉默不再是往日的温馨默契，而充满了未言明的张力。
就在这时，阳台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一阵室内的喧哗涌出，又迅速被关在门后。来人是赵先生，一位身材微胖、满面红光的投资人，也是今晚派对的重要宾客之一。他端着酒杯，脚步有些虚浮，显然是喝得不少。
“哎呀，言深，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赵先生大着舌头，热情地拍着顾言深的肩膀，然后才看到旁边的林暖暖，笑嘻嘻地说，“林小姐也在啊，怪不得言深魂不守舍的，原来是来陪美人了。”
顾言深瞬间切换回社交模式，笑容得体：“赵总说笑了，里面太吵，和暖暖出来清净一下。”
“理解，理解！”赵先生挤挤眼，然后凑近顾言深，压低了声音，但那音量在安静的阳台上依然清晰可闻，“言深啊，不是我说你，刚才苏曼跟你提的那事儿，你真得好好考虑考虑！她那家新公司，背后资本雄厚得很！现在这关口，多一条路就是多一分希望嘛！我知道你们之前……咳，有点不愉快，但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对不对？”
这番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暖暖心中激起千层浪。苏曼果然不只是来“打个招呼”，她带来了具体的“方案”。而赵先生的话，更是赤裸裸地揭示了顾言深处境的艰难，以及苏曼在其中可能扮演的关键角色。
林暖暖屏住呼吸，用眼角余光观察顾言深。他脸上的肌肉似乎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便化解为无奈的笑容：“赵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公司的事情，我会慎重评估的。今天是来放松的，不谈这些扫兴的事。”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将酒杯与赵先生的碰了碰，“来，我敬您一杯，感谢您今晚赏光。”
赵先生哈哈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又絮叨了几句场面话，这才摇摇晃晃地返回室内。
阳台重新恢复安静，但气氛已经彻底改变。赵先生的闯入，像一把笨拙的剪刀，咔嚓一声剪开了顾言深精心维持的幕布，露出了其后仓促搭建、摇摇欲坠的布景。
顾言深转过身，面对林暖暖。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和疲惫，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暖暖，别听赵总胡说，他喝多了。”
林暖暖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夜色中，他的眼眸深邃如潭，她努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是隐瞒，是挣扎，还是仅仅是不想让她担心的温柔？她看到的，却是一片复杂的、她无法完全解读的迷雾。
“言深，”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那句在心里盘旋已久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出——“我们之间，除了你为我撑起的这片天，是否还有别的？比如，真实的你，哪怕他正身处暴风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