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转向窗外漆黑的庭院。内心那个冷静的声音在提醒她：林暖暖，记住你的初衷。你选择顾言深，是因为他符合你对“人生合伙人”的所有要求——能力、资源、以及（在出事前）看似稳固的财富基础。你们的关系是一场互惠互利的合作，你提供情绪价值和完美的伴侣形象，他提供你渴望的安全壁垒和阶级跃升。嫉妒这种情绪，是计划外的冗余，是危险的信号。
可另一个声音，一个更微弱、却更顽固的声音在反驳：如果仅仅是合作，为什么看到他和苏曼站在一起，你的胃会微微收紧？为什么你会下意识地比较自己与苏曼的不同——她的明艳张扬与你的温婉含蓄，她的商业手腕与你的艺术天地？
“暖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言深呢？”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是李太太，一位重要的投资人的妻子，以喜爱艺术收藏闻名。
林暖暖瞬间切换回完美的面具，转身，笑容温婉得如同月光：“李太太。言深在那边和王总他们谈事情。我有点贪恋窗外的夜色，就偷会儿懒。”
“你们年轻人就是浪漫。”李太太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压低声音，“暖暖，你真是好福气。言深这孩子，有能力，又稳重，关键是对你真是没得说。你看今晚，他忙成那样，眼神还总往你这边瞟，生怕冷落了你。这样的男人，现在可不多了。”
林暖暖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的涟漪。看，她的表演多么成功，连旁观者都认为她沉浸在被宠爱的幸福里。她谦逊地低下头：“是言深太好了。”
“好归好，你也得看紧点。”李太太用过来人的语气半开玩笑地提醒，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远处苏曼的背影，“有些女人，就像闻到花香的蝴蝶，可不管这花有没有主。尤其是现在……唉，男人压力大的时候，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这话像一把小锤子，敲打在她本就敏感的心弦上。她维持着笑容，应付了几句关于画展的话题，将李太太送走。手中的香槟气泡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杯冰冷的、甜腻的液体，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派对的气氛愈加热烈，但她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抽离。她看着那些谈笑风生的男男女女，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电影。她精心规划的“人生项目”，似乎正被一种名为“意外”的变量侵扰。顾言深的事业危机是第一个变量，而此刻她心中翻涌的、不受控制的酸涩感，是第二个，或许更危险的变量。
她需要一点新鲜空气，需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华丽舞台，独自理清纷乱的思绪。她轻轻放下酒杯，提起裙摆，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走向通往露天阳台的玻璃门。
阳台很宽敞，铺着光滑的木地板，摆放着几张舒适的沙发和一张小几。与室内的喧嚣相比，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晚风带着初夏植物清冽的气息吹来，稍稍驱散了萦绕在她周围的香水味。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显得遥远而冷漠。
她走到栏杆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她开始重新计算得失。顾言深这艘船如果真的要沉，她该怎么办？她自己的插画事业虽然稳步上升，但远不足以支撑她目前的生活水准。她匿名经营的“暖光”账号虽然成功，但那是一个不能与“顾言深女友”身份重叠的秘密世界。